第32頁

2023-09-22 22:36:13 作者: 風裡話
    這樣想著,杜有恪一時有些莫名,竟也弄不清魏珣前後話語邏輯。只怒道,「你是不是以前喜歡了別的姑娘,想同阿蘅交底,話沒說明白?」

    魏珣看著杜有恪知道沒法同他解釋自己乃是重歸之人,便厚著臉皮順梯而下,「對。我沒說清楚!」

    「那也是你活該,話都說不明白。」杜有恪伸過一隻手,白了他一眼,屈膝將他扶起。

    然魏珣傷口算是又裂開了大半,杜有恪一近身,便覺血氣撲鼻。將他扶到床榻後,便撕開了他衣襟,轉身翻來藥箱,抽出針線。

    「做什麼?」魏珣氣息微喘。

    「給你縫合傷口!」杜有恪頭也沒抬,將針尖置於火上烤了烤。

    「你縫?」

    「怎麼,你還想傳醫官?屆時讓母親也把我關靜室去!」杜有恪沒好氣道,「不管怎麼說,阿蘅得了心症總是你的不是,以後且看顧好她,醫官說了,不能放她一人在暗處。」

    「嗯!」魏珣點了點頭,便覺針尖穿肉細小卻綿密的痛感蔓延開來,只咬牙道,「沒止沸粉嗎?」

    「有,就是不想給你用。」

    待杜有恪歪歪扭扭縫完,魏珣終於鬆開攥著被衾的手,滿頭皆汗地呼出一口氣。

    「瑾瑜,你最好永遠記住,是你自己在重華宮中,河清盛宴上,當著滿室宗親、千百朝臣求娶的杜若!」

    「是你求來的。」杜有恪將巾帕扔給他,怒氣已消卻難得正了臉色。

    「對,是我求來的。」

    *

    如此,又數日過去,杜若已無大礙,魏珣亦慢慢癒合了傷口。便擇了良日,預備回信王府。

    大魏歸寧,一般都是翌日便歸,即便夫家體恤女子離別之苦,亦最多三日。而到了皇室宗親間,為顯等級森嚴,天家尊嚴,更是當日來回,不過數個時辰。

    而杜家女郎歸寧,竟在母家逗留半月有餘。一時間,鄴都上下,皆是信王殿下愛重妻子,杜氏榮寵顯赫之說。

    杜廣臨最懼悠悠之口,恐天下人覺他杜氏驕縱,雖捨不得女兒,卻也只的催促她早歸。

    杜若見父親這般態度,便知和離已無須與之提起。但她隱約覺得,母親對於自己的這門親事,並不是十分贊成,如此和母親提上一提,或許有所轉機。

    她原也只是抱著萬一的可能,在回府前一日,私下一人見了榮昌。

    榮昌聽完,面上也沒什麼神色,只道,「前些時間罰你,可有想清楚緣由?」

    「母親罰我,當是我言行不一。我與信王殿下,無有半分情感,卻作出一副恩愛模樣,既違本心,又欺瞞尊長,自是該罰。」

    杜若原是真心反省,卻不知這話如同利劍直刺榮昌心間。

    那晚她從宮中回府,本聽女官言及杜若對魏珣的態度,只感慨這世間又多了一對怨偶。卻不想後|庭花園中,見兩人一副恩愛模樣,便知杜若是裝來哄她的。她一生最恨被騙,一時間只覺親手教養的女兒,竟也這般學著陰奉陰違,盛怒之下方才將她罰進了靜室。

    可是此番聞得杜若此語,又覺極具諷刺,自己難道不是這樣嗎,成日裝著一副與丈夫恩愛不渝的模樣。

    其實背地裡,早已千瘡百口,不堪細探。

    「你這樣的出身,居然妄求夫妻情意,不覺可笑嗎?」榮昌看著杜若,話從口中吐出,卻也不知是在對杜若說,還是對自己說。

    「母親,和離後,我可以一生不嫁,侍奉雙親。也可以青燈古佛,了此殘生。」杜若伏在榮昌膝前,終於壯著膽子道,「母親原也不贊同我與殿下這樁親事的,是不是?」

    榮昌聞言,眉間閃過一絲驚愕,「你是如何知曉的?」

    「女兒不知。」杜若雖跪著,此刻卻挺直了背脊,「是我感覺到的。當年河清盛宴上,殿下於君前求娶我,杜氏滿門皆愉,唯有母親沒有半分神色。我不知道母親是不喜我嫁給殿下,還是不喜杜氏烈火烹油。但無論怎樣,母親不喜歡這門婚事是事實,如今您讓我和離,不正好皆大歡喜嗎?」

    「察言觀色,心細如髮,直覺更是異於常人!」榮昌撫上杜若臉頰,「果然你父親將你□□的很好,即要把你當國母培養,又讓你掌著暗子營。可是阿蘅,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多慧而壽夭,並不是什麼好事。」

    榮昌嘆了口氣,「你要是在未出閣前與我說這番話,我或許可以遂了你的願望。如今……便是不能了。」

    「你若當真想要和離,待三年後,按著大魏律,提書宗理堂,等判和離。」榮昌站起身來,笑了笑,「只是你結的是皇婚,若瑾瑜不願,宗理堂都未必敢判和離。」

    「三年?母親,來年信王府便要遷往臨漳封地……」杜若只覺無力,猶自懇求道。

    「我還沒說完。宗理堂不敢判,你若又執意和離,大概他們能丟你一份休書。杜氏女被休下堂,你最好想清楚此間厲害!杜氏百年門閥,可擔的起如此笑話。」

    榮昌撥開杜若抓著她廣袖的手,抬步離去。

    「母親!」杜若站起身來,生平頭一次不再畏懼她,聲聲擲地,「為什麼?明明您長公主之尊,可以出面幫女兒和離,卻寧願女兒在不喜愛的地方掙扎一生?明明自小到大,我已經盡力將事做到最好,鄴都名門中,我自問沒有丟過家族顏面,可是您卻對我百般挑剔!若是為了皇后的儀姿德行,如今我已無需登臨那個位置!您到底是為什麼,要這般嚴苛於我?您知道嗎,自我七歲回府,您便再也沒對我笑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