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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36:13 作者: 風裡話
「護著殿下?」杜若疑惑道。
「不是郡主自己說的嗎,您這般修身養性,一如往常,是為了麻痹殿下的對手。」
杜若挑了挑眉,那原不過是自己隨口說的。
皇位之爭,一夕間最強勁的對手生死未卜,如此難得的機會,只怕是原本沒有的念頭也會升騰起來,而原本已有的念頭則會更加強烈。
而此刻的魏珣,用「生死未卜」形容,倒也不為過。本只是不甚清醒,太醫開了方子,說是流血過多,待氣血補上,大抵也就甦醒了。
然十數日過去,他不僅沒有醒來,傷口竟開始發炎,整人高燒不止,還說起了胡話。
他沉淪在夢中,從十二歲重生歸來,至陛下賜婚,一幕幕來來回回湧現。賜婚後頭的事,他抗拒性地不願去夢見。他在夢中,覺得自己是清醒的,他清楚記得新婚之夜,她的模樣。她將刀刃刺入他後背,然後又尋機捅入他胸口。
她決絕又狠厲,她說:「不許叫阿衡,你不配。」
她如何會這般恨他,不過是與他一般,帶著前生的記憶。
如此,他實在不願醒來。他甚至想,若是此刻死去,了了她的心愿,是不是也算另一種補償!
他病成這樣,杜若擔著信王妃的名頭,只得勉強踏入蘅蕪台。輪值的太醫又是一番「求生心力,精神支持」的說法。
杜若無奈,拂衣坐下。從侍婢手中接連帕子,給他敷在額上。太醫熬好了藥,她便持著湯匙給他小口餵下。初時撒了大半,她也懶得去擦,只想早些餵完便罷。鄭嬤嬤立在一旁,想要說些什麼,然觸上她一雙清冷杏眼,到嘴邊的話便莫名咽了回去。
而她每做一件事,太醫便入老僧念經一般在魏珣耳邊念叨。杜若心中暗思,若是魏珣知曉自己在側侍奉,估計得驚懼死去。他如今這般躺著,原就是拜自己所賜。又覺此法實在荒謬,還不如直接請清心觀的大師做做法事呢!
做法事——
杜若撥開雲霧,立馬傳令了下去,自己則去看顧這一事宜。她實在不欲與魏珣多待片刻!
兩日法事結束,她剛譴人送走僧人,獨自坐在正廳飲茶。便有侍女來報,說外頭有人遞了帖子,求見於她。
她接過帖子閱了,面上笑意瞬間舒展。想來這下太醫那什麼「精神支持」有真正的藥引,不必再煩她了。
來人乃是凌瀾,前世里魏珣置在心尖的白月光。
第8章 . 白月 對你不起,來世必償。
凌瀾長杜若一歲,乃是尚書令凌仲胥獨女。自博郡凌氏官遷京內,凌瀾才女之名便傳遍鄴都。加之她一副沉魚之貌,豆蔻之年,便是世家高門貴女中翹楚。
三月前,杜若的及笄之禮上,她至太尉府赴宴參加曲水流觴筵賽,更是憑著滿腹詩書拔得頭籌。一時間,風頭無量,甚至壓過了即將為信王妃、入主東宮的杜若。
畢竟杜若那般身份放著,高門子弟也不敢妄動心思。相比之下,凌瀾自是受歡迎的多,聽聞這三月,又有不少國公侯府托人送去求親的帖子,卻不想皆被婉拒了。
杜若既得了她的拜帖,自也不會回絕,只命人前去請了。
茶茶給她打著扇子,看著案几上自己從後院拿來的披風帷帽,忿怒道,「以為郡主要外出呢。結果還是要接見凌姑娘!郡主見她做什麼?難道您不知她那點心思嗎,她可是一直想著殿下呢!」
「想殿下的人多了,我便一個都不見了。」杜若飲了口茶水,抬眸道,「你這蹄子怎麼了,以往凌瀾去府里,你不是挺喜歡她的嗎?還直誇她美貌無雙,才情四溢,又有一雙巧手,做得無數點心。你可沒少吃人家的!」
「那奴婢以後再也不吃了!」茶茶給杜若續上水,繼續道,「本來確實挺喜歡凌姑娘,覺得她謙遜有禮,大方端惠。可是您看看,她在您的及笄之禮上,都做了些什麼。一個客人,那樣搶著出風頭,壓過了您,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人家憑本事得了頭籌,有什麼可生氣的。再者,論詩書文采,她確實在我之上。」
「可是,往日的曲水流觴,是百花盛齊放,吟詩作對,各顯風流。再說還是您及笄之禮上的曲水流觴,哪個不知是要緊著主人的!她倒好,您還沒出鼓樓,便拔了頭籌,幫您結束了盛宴。她又不是頭一年入這鄴都京里,不知習俗……」
「喝茶潤潤嗓子!」杜若遠遠瞧著一襲菊紋娟紗金絲繡花長裙翩躚而來,笑著將茶盞推給茶茶,只稍理了理衣襟,重新端坐著。
「郡……」茶茶嘆了口氣,灌下茶水,侍奉在側。
凌瀾由鄭嬤嬤引著,蓮步姍姍,踏入廳堂。見了杜若自是親切卻也不忘規矩,恭恭敬敬朝她欠身行禮。
杜若從前沒細瞧過她容貌,這日見她,便看的仔細些。
果真是十足的美人,烏髮半挽,只簪了一隻翡翠碎金菊花釵,與衣裙遙相輝映。剩得一半青絲垂在腰際,宛如一方尚好的墨色綢緞,閃著瑩瑩光澤。
明明是艷極的容色,卻盛了雙清麗無瑕的星眸,無論何時都是霧蒙蒙、水盈盈的一片,讓人心生猶憐。
多年前,在太后的千秋盛宴上,太后便曾說笑,杜若是七分美人,清冷有餘而柔媚不足。唯凌瀾,方是標準的美人坯子。
「王妃!」鄭嬤嬤自也是十分愛憐美人,不舍她這般長久欠身行禮,忍不住開口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