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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36:13 作者: 風裡話
「嬤嬤說得對!」杜若面上浮起一點笑意,卻未盈入眼眶,「所以,不尊敬,也是發自內心的。」
「太尉府有教引姑姑,來時教了本郡主規矩。」杜若拂開茶茶的手,自己將五色南珠冠的耳繩解開,「可是本郡主不願守。」
「王妃此話……」鄭嬤嬤還想說些什麼,然隨著杜若頭冠卸下的那一瞬,頓時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只張著嘴,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連帶茶茶,亦愣住了。
大魏風俗,出嫁女皆挽發盤髻,以髮髻飽滿牢固彰顯日後婚姻之和諧可靠。民間亦有「新婚夜不散髻,翌日如初到白頭」的說法。
今日,給杜若梳妝盤髻的更是宮中手藝一流的嬤嬤。既顯皇恩,又寓彩頭,梳的髮髻定是萬分牢固穩定!
畢竟,信王殿下問鼎儲君位,已是公開的秘密。是故新婦從頭到腳、一點一滴妝容衣飾皆馬虎不得。
卻不想,隨著杜若五色南珠冠卸下,哪裡有什麼髮髻。
夜風臨窗,燭影搖曳,唯見她三千青絲如瀑滑下,覆背而垂。
「王妃,您、您的髮髻……」然鄭嬤嬤還未問出口,便更驚愕了,「您眉心……」
方才顧著禮儀,又因發冠珠簾的遮擋,鄭嬤嬤也未曾在意,此番確是看清了,杜若眉心竟未飾花鈿。
青絲不盤髻,眉心不飾鈿,分明就是一副少女打扮。
「這、這……」鄭嬤嬤又急又氣,語不成調。
「花轎顛簸,散了髮髻。出汗,又暈了花鈿。」杜若說得雲淡風輕。
「不吉,不祥……」鄭嬤嬤跌跌撞撞出了喜房,「老奴、老奴要去回了殿下……」
杜若懶得理會,只隨手丟了發冠,爭一刻心寧神爽,讓尚且酸疼的手恢復地快些。
卻不想,門外一個聲音沉沉響起。
「王妃都說了緣故,便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杜若沒有抬頭,她識得這聲音,只穩穩握住了袖中刀柄。
第4章 . 捅刀 你不配!
禮成宴散,新人入房,自是一派歡喜。
信王府門前,燈火高燃,車馬攘攘,來此赴宴的鄴都高門接逐一離去。
走在最前頭的是端王魏瀧的車駕,此刻他正合目靠在車廂內養神。
他本是謝皇后所出,只是謝皇后生他時難產,生下他不多久便薨逝了。諸妃爭養嫡子,最終便宜了最沒有此間心思的德妃。
德妃心善,視如己出。後來魏珣出生,亦不曾有半點偏差。他與魏珣,亦是真正的兄友弟恭。
何時兩人間出了嫌隙,細算來,當是兩年前魏珣從邊關回來後。
魏珣十二歲時便主動請纓前往邊關歷練,參與了大小戰事無數,十七歲領兵抗擊梁國,瀾滄江一戰讓他年少成名。
謝氏族人曾暗裡提醒過魏瀧,堤防魏珣,魏瀧卻未曾放在心上。士族之中,以杜氏為首。杜氏么女杜若,乃是當皇后栽培的。她之婚配,便是未來儲君的指向。
這些年,魏瀧在太尉府學習,與杜若又是嫡親的表兄妹,雖有男女大妨,卻也是時不時隔著帷帽珠簾論道品茗,春秋時節亦曾一道賽馬狩獵。
比魏珣與杜若相處的時間要多得多。
士族女郎中,倒是凌氏的獨女凌瀾對魏珣有幾分情意。他曾不止一次見過,每逢魏珣回朝,來太尉府交付課業,凌瀾總是藉機入府。說是尋杜若,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故而魏瀧一直覺得,杜若自是要嫁給他的,魏珣戰場殺伐立功,當是輔國輔政之態。卻不想,兩年前,戰功赫赫的少年回朝,拒了一切封賞,唯要求娶杜氏女。
確實,娶了杜若,便是得了儲君位,還要封賞做什麼。
於無人處,魏瀧質問:「何時有的這般心思?」
魏珣道:「六年前,十二歲那年。」
初聞此言,魏瀧一直沒有想透,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一貫不慕權勢無心皇位的人,轉瞬間下了這麼大的決心?
然近兩年,魏瀧大概猜到幾分,魏珣十二歲那年,景泰十五年,鄴都確實發生過一件大事。
博郡凌氏官遷至此。
尚書令凌鍾胥獨女凌瀾,甫一入京,便憑美貌和才情譽滿鄴都。如此相比,杜若隱在深閨,自是不如凌瀾鮮活嬌媚。
魏珣身為皇子,與凌瀾自是登對。卻用如此迂迴之法,得美人芳心。唯有一種可能,凌氏嫁女只嫁君王。而魏珣愛之深切,方以此道。
雖然這也難以完全說通,然魏瀧實在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釋。
身後車馬趕近,攔下魏瀧車駕。
未等魏瀧出聲,另一輛車上的人便已經撩簾開口,「三弟,可要同行一段,散散酒氣。」
是肅王魏珩。
「皇兄!」魏瀧探出馬車,與他平禮見過,「夜深風寒,還是待朗日青天,你我兄弟再聚吧。」
「今夜之前,你我或許不同路。」魏珩笑道,「然今夜之後,你我同是天涯淪落罷了。」
說著,率先下了車駕,行至魏瀧前,再度相邀。
「三弟還要給母妃請安,不好誤了時辰。來日,再與皇兄把酒言歡。」
魏瀧退回車內,命車夫徑直離開。
車駕行出不遠,隱在暗處的羽衛逐一現行跟上,四下護住車駕。
「殿下,其實可以嘗試與肅王合作,他為長,到底比不過您中宮嫡子的身份。」車內,國舅謝頌安再度勸諫。「如若事成,您便是天下之主,他至多一個輔政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