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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21:11 作者: 藍艾草
「我……我……」
慧福郡主一結巴,沈婉自己倒不好意思再流淚了,她邊擦眼淚便道歉:「對不住,嚇到郡主了。我是……我是一直覺得自己笨,做事不好,沒想到郡主不嫌棄我愚笨,還誇我……」她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
容妍都有點傻眼了。
「誰說你笨的?我帶回來這麼多婦人,論聰明論能幹論謹慎細心,沒一個能比得上你的!」
容妍說的誠懇,沒想到沈婉眼淚流的更凶了。
數年婚姻生活,留給她的除了陳大郎的暴力以及前婆母的難侍候,還有長期心理壓抑,被前婆母在方方面面的言語攻擊,罵她笨罵她沒腦子罵她蠢,沒一件事情能辦成的……總之就是各種挑刺。
容妍想像一下那種生活,也覺不寒而悚。
一個人長期在高壓下被人攻擊洗腦,最後喪失自信心,連自己都要懷疑自己笨,畏首畏尾,這已經不是單純的不幸福,而是心理遺留問題了。
她既不是心理醫生,也不曾涉列過心理方面的書籍,只知道這種時候,以重建沈婉的自信心為前提,況且她不但做的,連想的都十分周到細緻,難得在那種環境之下,竟然還保有著天性之中的善良,當真是個好女孩兒。
此後數日,她每有閒暇,便拉著沈婉計劃慈幼局的未來。她不但是個好聽眾,還是個好的速記整理員,還以自己切身的體會,為這些婦人的將來著想。加上她暗中觀察慈幼局婦人們的精神狀態,歸類出三類來。
一類是堅強型,離開了婆家便不想再回頭,又不願意或者不能回娘家的,死心塌地想要跟著容妍混口飯吃。
第二類是混吃等死型,反正離開了婆家,有個免費吃住的地方,不但住的舒服,飲食水平也不錯,還無人責罵挨打,又有一幫差不多相同經歷的婦人們聊天解悶,混過一日快活日子便是一日,至於將來如何,何必去想?
第三類卻是念念不忘型,雖然不得被逼離開婆家,但是心中仍舊對婆家念念不忘,整日盼著夫婿或者婆母能出現在慈幼局來接她,過幾日便要出門去,找藉口繞過婆家門,假裝無意的路過,實則盼著有人能出來撞上,再將她拉進家裡,繼續生活。
沈婉是個好的觀察員,經過她一段時日的觀察分析,慈幼局第一批試工人員開始報名了。誰願意去外面鋪子裡賺錢,便可以去她那裡報名,工種都列了出來,除了容妍的鋪子莊子裡之外,其餘的都是她軟硬兼施從北狄小夥伴們那裡勒索來的崗位。
還有讓她保媒的,已經開始詢問,是不是提借幾個工作崗位,就可以發一名老婆。
容妍只能十分為難的告訴他們……上崗的通通是別人家的老婆。
被打擊的北狄小夥伴們指責她做事不用心,以後別想從他們那裡進低價的香料寶石。容妍考慮到容家的商隊也快要抵達上京城了,難得硬氣了一回。
「不進貨便不進貨,我還有別的可賣,難道你們不覺得空虛寂寞冷?」
北狄小夥伴們:「……」
沒想到,過了兩日,善良的女孩兒沈婉帶著六名婦人前去北狄會館上工,過了沒多久便哭著跑回來向容妍投訴,她遇到流氓了!
容妍再問,她便不肯說了,只坐在那裡掉眼淚,最後只能讓她提前回家了。
沒想到,阿木爾緊隨其後追了來,喜孜孜向容妍表示,他遇到了一生真愛,要求容妍居中牽線。
容妍預感有幾分不妙,提心弔膽的問他:「不會是……不會是今日帶著幾名婦人去會館的小娘子吧?」
阿木爾一臉興奮,拊掌大樂:「阿妍真是聰慧,一猜就中。就是那位沈娘子,我……我瞧見她就覺得一定要保護她!」
容妍呆愣了一會,才想起件事來:「她……她是別人的老婆!」前老婆。
阿木爾摩拳擦掌:「沒關係,我可以跟她丈夫比試!」
她忘了,北狄人都熱情奔放,看中的若是別人家老婆,也可以搶過來做自己老婆的,只要將那女子的丈夫打趴下,徵求了女子的同意,便可以攜美回歸。
容妍預感到若是再不說清楚,便馬上要釀成一起嚴重的外交事件了,連忙阻止:「別!沈娘子她和離了,現在不是別人家老婆了。」關鍵時刻,不得不將沈婉給賣了。
反正北狄人不太在意貞潔問題,這方面倒是毫無阻礙。
☆、168 追求
慈幼局新辦,凡事都要一步步慢慢來。容妍新添了左膀右臂,原本是件好事,可是自從碰上了急於成親的阿木爾,又變成了一樁令人哭笑不得的麻煩事。
阿木爾追老婆的勁頭十分認真,準備工作也做的充足,自那日追到慈幼局被容妍語重心長的勸回去之後,便開始了每日蹲點式守候以及獻殷勤。
北狄小娘子們喜歡駿馬飛鷹,阿木爾第一次在慈幼局蹲點守候,就送了個大禮給沈婉----他自己的鷹。這隻鷹他馴養五年之久,無論是當年去浩罕汗國,還是別的地方,都帶在身邊。後來到了大梁,路上都是裝在蒙著黑布的籠子裡,怕嚇著人。帶到上京城之後,旁人有空就去京郊遛馬,他則是遛鷹,五日一次,雷打不動。
沈婉最近都自己前來慈幼局,不用專程跑到將軍府去等容妍。這日才到了慈糼局門口,一抹黑影兜頭罩下,勁風撲面而至,她……她看清楚意圖立足在她肩頭的鷹之後,當場嚇哭!還不敢睜眼睛,怕眼珠被鷹給叨了。
安慰完了嚇哭的員工,容妍轉頭便炮轟阿木爾。
「你長沒長腦子?猛一看到只鷹撲到眼前,大梁哪個小娘子不會怕?」
阿木爾很無辜:「你啊。」當年他唆使自己的鷹去跟容妍親熱,那傻鳥興沖沖一頭紮下來,容妍站的筆直,它立到了容妍的肩頭,還興奮的叫了幾聲。
容妍:「……」她能說當年自己也是嚇傻了,只不過為了博得阿木爾的讚賞與信任,這才僵立在當地這種事嗎?
回家以後,容妍向楚三郎吐槽,沒想到楚君鉞心情意外的好,「阿木爾這回總算長腦子了,不然我都要忍不住揍他了。」
容妍想像一下楚三郎與阿木爾打成一團的畫面,默默的將楚三郎也劃拉進了不長腦子的行列。
然後,阿木爾的追妻大計更上一層樓,第一次嚇哭了沈婉,第二次便牽了匹通體雪白的母馬來送給她。沈婉……可憐她並不似容妍等人上過東林書院,自小養在深閨,壓根沒騎過馬,母馬的鼻息噴到她臉上,原本是靠上去親昵,她又一次差點嚇哭……
容妍:「……」還讓不讓人好好工作了?!
她抬頭看天,忽然發現春天來臨,萬物復甦,禽獸們是時候出來發情活動了。
有一剎那她很想將這位北狄小夥伴列為拒絕往來戶,她手底下幹活最麻溜的女員工在遭受了家暴失婚的打擊之後,又被職場騷擾,但是考慮到這位北狄小夥伴帶來的巨大利潤,以及可提供給慈幼局婦人們的工作崗位,她又猶豫了。
這一猶豫,便出了事兒。
通常北狄小娘子們,在見過了少年郎君們的雄鷹,又收到了他們送的駿馬,再送馬鞍馬鞭,就算是接受對方了,大家可以好好開始交往了。但沈婉分明拒絕了阿木爾送的禮,又向容妍投訴了,容妍口頭警告過阿木爾不見效果之後,原本在考慮要不要動用楚三郎用武力鎮壓這貨,阿木爾卻打了人。
他跑去把沈婉的前夫----陳家大郎攔在去往賭場的半道上,一頓暴打。
容妍知道以後,也終於暴走,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要伸張正義,替沈婉出頭,可以。兄弟你好歹長點腦子,套個麻袋再打啊,拖到黑巷子裡,別光天化日之下半道上攔住就揍啊!」套麻袋的藝術你懂不懂?!以為陳御史那張嘴是吃素的?
阿木爾:「……阿妍你別生這麼大氣啊,下次我一定記得套了麻袋再揍!」
還有下次?
容妍幾乎氣的昏倒!他到底是怎麼聽重點的?她的重點不在於教他下次打架套麻袋,而是想要杜絕此類事件的發生,並且已經在考慮如何替他善後……
她發現自己居然動了替阿木爾善後的念頭之後,才覺得……什麼時候,她已經跟這貨處的跟最要好的朋友一般了?原本他們只是利益關係來著。
不過阿木爾眼巴巴看過來,見她氣憤的表情略淡了下來,他才帶了幾分氣憤向容妍傾訴:「阿妍你真是不知道,那陳大郎根本就是只弱雞,被我一拳揍下去就會哭爹喊娘,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我竟然跟這種懦夫打架,是要被恥笑的!」
北狄人尊崇強者,向強者挑戰,雖敗猶榮。可是若是向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懦夫挑戰,是要被人嘲笑無能的。
阿木爾原本知道了他竟然打老婆,便以為陳大郎是什麼了不得的狠角色,這才跑去揍他。在北狄哪怕最強壯的男人們都不會揍女人,家裡婦人的鞭子不光只抽駿馬,惹惱了偶爾還會抽男人。想著只要打贏了他,說不定就能贏得沈婉的心。哪知道事與願違,兩拳下去他就後悔了。可是想到沈婉那弱質纖纖的模樣,又氣憤上頭,就……多揍了幾拳,多踢了幾腳。
他的原話是這樣,但容妍見過北狄男人打架,她在考慮到陳大郎也許已經損失了一嘴好牙,或者身上某些地方有可能會有骨折現象之後,只得先跑到宮裡去求見蕭澤,將情況老實匯報了,又腆著臉求恩典:「萬一……萬一陳御史在朝堂之上咬阿木爾,皇兄會拉他一把吧?下次我讓他給你送寶石!」
蕭澤氣笑了:「你當朕是什麼見錢眼開的人?」
容妍忙給這位皇帝陛下順毛:「皇兄你想,陳御史從來除了在朝堂上跟瘋狗一樣亂咬,給你添堵之外,還會做什麼」阿木爾可是賺錢小能手,向大梁的賦稅大業添磚加瓦多做貢獻。再說他還是友邦人士,要是讓別的北狄小夥伴們知道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挑戰都要被法辦,這影響也不太好吧?
不過說起來,北狄小夥伴們對大梁律法的了解基本處於空白狀態,看來她有必要等這件事情平息下來之後,向蕭澤借一名官員為北狄小夥伴們講講大梁的律法,好讓他們都長點心眼。
陳御史自上次在朝堂之上與容妍對掐之後,兒子與兒媳婦又被蕭澤當場判了和離,此後在朝堂之上憂鬱消沉了好一陣子,令得蕭澤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暢快日子。原本他還在辭官與在朝堂上當隱形人這兩個選擇里犯難,如今倒好,阿木爾揍了他家大郎,終於找到了撕咬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