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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21:11 作者: 藍艾草
蕭澤的理由很簡單,當年她就是在康王府出生的,如今還回到康王府去。
不過容妍就比較惶恐了:「聖上……讓臣妹住到康王府去……會不會太大了?」先帝與義安郡主算是堂兄妹,到了蕭澤與她,便是表兄妹了,雖然這距離並不遠,但其實也不算太近了。
要知道康王爺與當年的蕭澤祖父才是親堂兄弟呢,到他們這一輩實算不得嫡親了。
「阿妹莫非以為,偌大康王府朕便賜給了你一人?」等到容妍面上閃出「難道不是嗎」的表情來,他方笑道:「容叔與堂姑母很快就要回來了,你不趕快回康王府去打點,在朕這裡躲什麼懶呢?」
容妍:「……」
至此她很確信眼前的年輕帝王已經從喪母之痛中恢復了個七七八八了,也許從一開始他便有心理準備,所以接受現實比較快。只不過乍然聽聞消息有點緩不過神來,緩過來了便正常了。
「臣妹領旨!」
有了封號品級,等於蕭澤正面承認了他們的血緣關係,再以妹妹自稱,容妍便不會感覺那麼彆扭了。
離開皇宮之時,容妍身邊不止有楚三郎,還有大批的奴婢,都是宮中所賜。
兩人好幾天沒見,坐在馬車之上的容妍與騎馬隨侍在側的楚君鉞當著眾多奴婢的面兒,哪怕說句話兒也覺不便,索性都擺出公事公辦的模樣來,容妍縮在馬車裡享受她新上任郡主的福利----這馬車據說也是福利之一。楚三郎恪盡職守的在馬車外做好護衛一職,專心護送她回康王府。
郡主是有品級有傣祿以及各種補貼的,從不名一文的商戶女到流犯,再一躍成為皇室宗親,容妍對這種身份的轉變似乎從來都沒有什麼心理障礙,唯獨在下了馬車之後,立在康王府那烕嚴的府門前,才對自己的身份有了深刻的認識。
她這種基本沒有感受過貴族階層生活的人很難想像義安郡主當年是拋棄了何等令人垂涎的錦繡生活,義無反顧的追隨容紹前往邊陲受苦----難怪周大娘會那般心痛。
便是她自己,站在康王府門前,心中也有點心疼她家那位囉嗦的阿娘了。
面前巍峨的府邸在暮色之中透著沉寂寥落,並非是因為多年無人打理的破敗。相反,康王府一直有宮中派人修繕打理,聽得門外車馬喧鳴的動靜,另有宮中隨行的小宦官前去拍門,不多時便有老蒼頭前來開門。
中門大開,新晉的慧福郡主坐著馬車平穩的進入了康王府。
假如說一幢宅子住的久了,無不浸染著主人多年氣韻,那麼除了占地面積義成郡主府與康王府全然沒法相比之外,兩府更多的卻是在氣勢上截然不同。
前者華麗精緻,於細節處更見主人的奢華審美,後者卻更多的是雄渾大氣,古拙靜雅。
康王府留守的僕人皆是後來宮中遣來的,原來的世仆皆在容紹與蕭怡手中被遣走。容紹與蕭怡接到流放旨意的時候,隨行傳旨太監的禁衛軍還肩負著回收宅子的旨意。也不知道先帝蕭慎心中做何打算,反正康王府被沒收歸公之後,庫房裡的所有東西都被貼了封條封存起來,並未收歸國庫,只將所有的清單搬到了宮裡。
這次隨賜的除了宮人奴婢,還有原康王府的所有財務冊子。
哪怕容妍再擅長算帳,可是面對著一大車的清單,還是覺得工程量太過巨大,實不是傾她一人之力能做完的。況且她出身有限,見過的好東西也有限,要清點康王府舊物,還是要找個牢靠的人來才行。
當夜已經很晚,楚三郎既然尋到了她的行蹤,又確知她一時半會丟不掉,況且她這等於是為容將軍與義安郡主打前站,順便解決了將來他家上門提親恐怕找不到容家門的窘境,心中不知幾多開懷。她身旁有一幫奴婢圍著,哪怕不能拉拉小手親親小嘴,他也覺得離成親又近了一大步。
至於容妍----送走了楚君鉞,她便埋頭翻了半夜的冊子,指揮著下人將所以冊子封存在她住的院子上庫房裡,鑰匙自己親自帶著。
誰知道宮中派來的人可信不可信,目前還在試用階段,她可沒膽子隨便信任任何一個人。
----宮斗劇看多了的後遺症。
其實這些奴婢們被賜了給她,此後生死榮辱便只系在她身上,又不像別家還有利益可爭,或者有個男主人可覬覦,未來地位還能改變,到了她這裡一切都顯的太早----還未成親,自然還沒有男主人可覬覦。
有什麼可算計的呢?
便是錢物,那些東西都有明顯的標記,就算是冊子宮中也還有備份,所有的庫房裡都貼了封條,丟了件東西,自然有看庫房的責任,大家身上都是奴籍,偷了主家帶有標記的寶物去典賣,又是奴籍到處亂跑,實在不現實。
被抓回來的下場十分悽慘,奴婢們哪個肯冒這個險呢?
見慧福郡主這般微小謹慎的模樣,顯然還是有些小家子氣,這些宮人們悄悄掩唇而笑,卻都聰明的不肯吱聲。
主子說話,哪怕是惹人發笑的,做奴婢的還是不要聲張的好,免得讓主子下不來台。
蕭澤也是從留下她在宮裡那日起便傳了旨意,容妍住的這院子是一早就規置的十分齊整,連裡面的擺件都十分别致,一早便可看出來這是按著貴族女子的香閨布置的。
換了新家,當夜容妍竟然失眠了。 她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到了天快亮之時才淺淺睡去,只等太陽升的老高了,她這唯一的主子才從睡夢中醒過來。
廚房裡是早就準備好的早膳,等她梳洗完畢,便立時有奴婢提了來,服侍她吃了,收拾完了,大眼瞪小眼,等著她發號施令。
☆、123 回家
北狄使臣晉見今上的時候,旁人只瞧那北狄小娘子容貌美麗,只當是盤子裡的玉器連同端著盤子的人都是獻給當今聖上的禮物,唯有虞傳雄大吃一驚,回去便跟義成郡主講起此事。
「夫人你說怪不怪?那北狄使臣帶來的小娘子……竟然同容大姐兒極像。」
義成郡主騰的從榻上坐了起來,整個人的神情都有點激動:「會不會……會不會真是大姐兒?」
一別經年,音訊全無,有時候她自己私下裡都會想,是不是容家一家子出了什麼事兒,卻又覺得自己這念頭太過不好,總是及時剎住,不敢深思下去。
此後三日,義成郡主好幾次催虞傳雄去探探虛實,他遣了人去北狄使臣所住的使館探問,來人回稟,那小娘子自從進宮那晚之後便被聖上留在了宮中還未出來。不過遣去的人倒是個細心的,探問到了那小娘子的名姓。
「什麼?叫容妍?」義成郡主急的團團轉,「她不會……不會是真被今上留到宮中了吧?」
蕭錦與先帝那些妃嬪關係處的不錯,但輪到今上的妃嬪就……
這也可以理解,虞家一早是蕭慎一黨,與蕭和一黨乃是對立面的,蕭澤上台以後,能待見虞家才怪。
蕭澤不待見虞家,身為他後宮的妃嬪,也不可能冒著違逆今上的意去與義成郡主交好。
因此,自今上即位,義成郡主進宮的次數屈指可數,還都是新年各命婦進宮向太后皇后請安之時才有機會進宮。
蕭慎的妃嬪們皆因無子被挪到了宮中極偏遠的地方,便是太后自蕭慎駕崩,也是在宮內辟了佛堂出來,等閒不肯攬事,只將宮中所有大事都交給了蕭澤的皇后去打理。
太后是個明白人,她一個無子的中宮皇后能夠平穩升到太皇,這一生隱忍了無數次,最終也算得上天眷顧,總算能夠在這位子上終老,哪肯與新皇后彆扭頭,招她不痛快?又不是正經婆婆!
義成郡主哪怕此刻很想弄清楚被蕭澤留在宮中的是不是容大姐兒,可是讓她即刻向宮中遞牌子求見,還真沒有什麼藉口,也不知道能向哪一位遞牌子。
太后是除了新年外命婦朝賀之時,等閒不出來見人的。
就在第四天上頭,一大早虞傳雄上朝去了,義成郡主與虞小郎吃完了早膳,眼瞧著貼身的小丫環領著虞小郎去讀書,門上使人來報,門外有新晉的慧福郡主求見。
義成郡主也算得消息靈通之輩,慧福郡主的名頭卻是從未聽說過,門子那派來的小廝年紀又不大,能在後宅跑動的就是個將將十來歲的小子,四年前他還沒進府,還在莊子上玩泥巴呢。
「那慧福郡主長什麼模樣?」
她身邊的丫環見她疑惑的神色,便問那小子。
「慧福郡主……她就坐在馬車裡,長什麼模樣,小的真沒瞧見。」
義成郡主:「……」
她這裡正在猶豫,預備吩咐了下人去請,自己怎麼的也要整理一下儀容去院門口親迎,已聽得外面紛紛亂亂,又有個小子竄了進來,「郡主,那位……那位慧福郡主她闖進內院來了……」
這是哪家子的規矩?!
義成郡主與虞家如今縱不被今上待見,在朝中一日日受排擠,可也不曾見過這麼沒規矩的郡主。她當時衣服也不換了,儀容也不整理了,氣沖沖踩了絲履便往外沖,直慌的丫環忙忙去打帘子,待她才出了房門,便瞧見直駛到主院門口的馬車,從馬車上下來個身形修長的小娘子來,大搖大擺便往主院裡沖,隔得有些遠,又有院裡花樹掩映,模樣兒瞧不大真切,只見她一張臉上搽的粉似乎有些厚,但那驕橫不可一世的模樣真真兒氣人!
蕭錦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有封號的郡主縣主不待主人家傳召便往人家家裡闖的,便是公主們也沒有如此不知禮儀的,當下真是氣的有點兒狠,蹬蹬蹬大步便迎了出去,還未到得近前,那慧福郡主便直衝了進來,竟然用跑的,嗖嗖跟幾下便往前沖,眼fèng里瞧見她,張開雙臂便撲了過來,一頭扎進了她懷裡。
……
慧福郡主今日妝扮齊整,還刻意上了妝,蕭錦都沒瞧清楚她的眉目,懷中便多了個溫暖的身子,衝力太大,撞的義成郡主朝後踉蹌了一下,正待發怒,已聽得一道軟軟撒嬌的聲音:「姨母--」
蕭錦:……
「姨母姨母,我可想死你了!」她雙手緊抱著義成郡主的腰,歡歡喜喜的叫著,只差跳起來歡呼了。
這臭孩子!
義成郡主一巴掌拍在她仰起的腦門兒上,只感覺手上沾了一層粉,嘴角都忍不住抽了起來,「你這是把半斤粉都拍臉上了吧?」伸手將她從懷裡推出來,擰著她的耳朵便往房裡拉:「回來這都多少天了?竟然還記得我這個姨母?少拿你那些甜言蜜語來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