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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21:11 作者: 藍艾草
虞傳雄一上本,楚老將軍第一個站出來附議。
人是楚君鉞親自跑去接了來的,況聽得秦王殿下為人也不難相處,若無意外這便是未來王儲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楚老將軍為著楚家將來思謀,自然很乾脆的站了出來。
又有不少朝臣站出來附議,大事遂定。
☆、115 不滿
蕭澤的太子冊封大典盛大而隆重,奉了今上明旨的禮部官員們無不盡心盡力來奉承這位少年儲君,以期在未來的君臣之路上給太子殿下留下個好印象。
今上的龍體眼瞧著一日日壞了下去,更何況儲君已定,他後繼有人,心頭大事一了,心理上首先就鬆懈了下來,身體狀況了跟著差了下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了下來,任憑太醫院太醫們費盡心力,用了許靈丹妙藥,到底也不能力挽頹勢 。
太子殿下在東林書院的課程完全停了下來,已無繼續學習的必要,全副精神都撲到了學習政事之上。要麼守候在今上龍床前聆聽他的治國訓示,要麼翻閱奏摺,又或聽幾位朝中老先生講治國之策,或與在朝官員聯絡感情,十分之忙碌。
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家想要了解未來主子的脾性,未來天子正好也想探探手下大臣們的虛實,兩方都想著加深彼此的了解,一時倒也相處融洽。
諸王見沒他們什麼事兒了,便齊齊申請回家。
先帝與今上在打擊諸王之上皆是不遺餘力的實施著鐵腕政策,各王府長史皆是中央所派,當地稅賦礦物開採大部分握在朝廷手中,只田地與極小部分的礦產開採在藩王手中,那也不過是為了諸王臉上好看,能撐得起王府的架子來。
都是些台面功夫罷了。
實質上,諸王連私兵都不能蓄的,只能乖乖在地方王府里做個富貴閒散王爺,連走讀書練武做官的路子都沒有。
人生簡直毫無目標可言。
像此次蕭慎無子,大家興沖沖攜 進京,至少表面上是充滿了希望的。
萬一好事輪到自家呢?
即使輪不到自家,總還是別家世子,也不是一分好處都沒有的。
總有人帶著不切實際的想法,覺得在蕭慎父子手上飽受壓迫的藩王世子臨朝,必然能對諸王抱之又同情,再有許多優惠政策出台 ,改善同宗們的生存環境呢。
豈不知這一切不過是幻想。真到了那一步,哪一位肯把收到國庫里的稅賦分一半出來給諸王蓄兵擴充實力,好與中央政權相抗衡呢?
今上手裡拘著諸王父子,臨了還要客客氣氣挽留一下。
「近日京里還有一場熱鬧好瞧,諸位就不留下來瞧瞧熱鬧了嗎?」
有藩王心道:若是陛下大薨,就真是一場熱鬧了,我等自然必須要留下來了。不過這話若是說出來便是誅心之言,惟有爛在肚裡了。
大家齊推離家日久,府中還有瑣事要料理,自然也該回去了,又與今上閒話家常,可有什麼熱鬧好瞧。
「太子東宮如今連個操心他衣食起居的貼心人都沒有,朕也該給太子娶房媳婦兒了。」
今上笑的溫和,頗有幾分欲做阿翁的喜悅。
諸王與今上同姓,若是別的好事倒真情願留下來觀望,萬一有什麼好處也能沾一沾。可同姓不婚,沾不得半點好處,還要留下來以失敗者的身份觀看勝利者的得意,有甚意趣可言呢?
於是亂鬨鬨找藉口,今上也不指望自己上台之後一直打壓的這幫同宗們能與他同喜,當即便放了行,諸王三五日之內辭別知交,帶著遺憾回去了。
等到今上要為東宮選太子妃以及嬪妾的旨意下來之後,但凡京中四品以上官員家有女兒者無不有幾分小激動。
這是搭上新君最捷徑的法子。
皇后請了長公主蕭淑與義成郡主蕭錦前往宮中商議此事。
蕭淑是太子唯一的姑母,太子回京之後對他多有關懷,姑侄倆說得上話,請了長公主前來就是為了請她去探探太子的口風,看他中意什麼樣的女子。
太子不是皇后親生,也非宮中妃嬪所出,連嗣子也算不上,只是子侄輩,本來若要繼承大位,勢必要將蕭澤過繼給今上,但一則蕭澤不願,二則今上如今將這些東西看的很淡,更多時候都會想,這算是還政於蕭和吧?因此他也堅決反對過繼蕭澤。
他們倒是親叔侄,日日交流的軍國大事不知凡幾,不知不覺間就親近了起來。
但皇后就尷尬了。
後宮無所出,假如蕭澤是嗣子,將來她這個皇太后也算名正言順,哪怕為著名義上的孝道,蕭澤也不會做出什麼事兒來。可是如今名不正則言不順,她既然連蕭澤名義上的阿娘都算不上,只是個嬸母,就更不好說什麼了。將來還要在蕭澤乃至蕭澤的妻室手底下討生活呢,自然是要三思而後行了。
請了義成郡主來,卻是因著她對朝中之事比較了解,又與各家貴婦相熟,誰家女兒訂了親誰家女兒不曾有人家,各家小娘子們品性如何,比起久不出門的長公主蕭淑來,要強上許多。
這時候就顯出擅長交際的好處來了。
豈料,蕭淑與蕭錦卻不對付十幾年了。
根子就在當年今上與先太子的奪位之事上。
兩位親兄長為著皇位可算是反目成仇,溫厚的先太子流放千里,作為兩個人最疼愛的妹妹,夾在兩個兄長中間的蕭淑既不想埋怨長兄的不爭,又不想怨恨次兄的野心,更不能將一腔怨憤都推到先帝身上,那是她親爹,若是對他心存怨恨,孝道往哪兒放?
最後怨氣便一股腦兒遷怒到了虞傳雄這等助蕭慎奪位的臣子們身上了,連帶著這些臣子的家眷們都討厭了起來。尤其蕭錦又是個在政事上頗有見地的郡主,還助虞傳雄在官場上打開了一條光明大道,蕭淑的這點怨恨落到義成郡主身上便加倍了。
這樣兩個人坐在一起,那小話兒從開始到最後就沒停下來過,末了給太子選妃的章程也商議妥當了,二人一起從皇后宮裡退了出來,立在宮道上,蕭淑便冷笑了起來:「我說蕭錦,你有功夫在這裡為選太子妃操心,不過就是家裡有個逾齡未嫁的閨女嗎?按說你家大姐兒與太子年齡倒也相當,便是瞧在你們夫婦面兒上,皇兄也不會折了你們的臉面,一準兒會同意的。倒是打的好算盤!」
蕭錦氣的臉都青了,「長公主消息真是滯後,不巧的很,我家大姐兒在太子冊封大典之後,就已經許給了秦家二郎,她的婚事就不勞長公主費心了。」
二人不對路太久,蕭淑又多閉門謝客,聽了這消息倒是一愣。依著蕭錦夫妻倆的鑽營本事,真將虞世蘭塞進宮裡來做個妃嬪倒真沒什麼問題,沒成想太子冊封之後虞家長女便訂了親,大家都是聰明人,太子未有婚約,但凡朝中有女的皆有機會奔著國丈的位子去,未料得這關節虞家長女訂親。蕭錦夫妻這是一早就表明態度,不肯將女兒送進宮了?!
就算如此,蕭淑對蕭錦的惡感未減退半分。
「聽聞你對蕭怡家的閨女倒是關心的很,這會兒他們舉家不知所蹤,你這當姐姐的倒半點兒也不急,莫不是平日這關心是假的?」
瞧見蕭錦面色由青轉白,一臉愕然震驚,不似作偽,蕭淑才覺心氣兒順暢了不少,扭身便走了。
楚君鉞回來之時,還帶回了容大姐兒的親筆信,信中道她一切安好,阿父阿母也是身體康健,還給她添了個阿弟,甚是可愛,難道這一切都是騙她的?可是字跡做不了假啊!
其實容大姐兒假死又被流放邊陲之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僅限於楚虞兩家外加今上那裡。
原本蕭淑是不知道的,可是蕭澤被楚君鉞一路護著回來之後,蕭淑問起來龍去脈,便知道了此事。長公主殿下對蕭怡倒沒有惡感,相反還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意,又聽得她當年為了保護女兒做出無奈之舉,還唏噓不已。
後來孫漁的摺子遞了上來,蕭澤那幾日情緒不好,憂心四合村人的安危,也不知他們逃去了哪裡。被長公主撞上,追問起來,他又無處可訴,便將此事倒了出來,蕭淑這才知道了,蕭錦卻是不知道的。
只因今上現如今並不準備向孫家下手,意欲留給蕭澤上位之後拿孫家立威,因此孫漁至今還好生生在邊陲待著。
義成郡主得了這麼個不好的消息,只覺心亂如麻,當時出了宮便直奔虎翼營,沒尋到他,又往東林書院跑了一趟,也未見人,倒是撞見她家新姑爺秦鈺。
秦鈺身上並無官職,如今只掛著個東林書院助教的名兒混日子,本人又是個最沒正形的紈絝,義成郡主如何願意將長女許給他?
奈何虞世蘭一腦門子固執,非要嫁給秦鈺,話還說的無比堅定:「阿娘如果不答應此事,那就讓楚三郎同意跟我結親,我只要能嫁給楚三郎,不嫁秦二郎也行!」
其實她早歇了嫁楚三郎的心。
不過此事難度太大,連義成郡主也知楚三郎一心撲在她那位外甥女兒身上,還當著今上的面兒求過親,哪怕她再疼女如命,也做不成這件事兒。
只能退而求其次,答應了秦家的提親。
秦鈺笑嘻嘻上前行禮,「岳母怎的有空到書院來了?阿蘭這些日子可好?」
自訂了親,虞世蘭便被留在家裡備嫁,她與秦二郎的歲數也不小了,今上身體又不好,秦家希望儘早完婚,婚期便訂在了兩月之後。
義成郡主對這嘻皮笑臉的新姑爺可真沒什麼好臉色,真不知道自家閨女瞧中這小子哪一點了?
「楚三郎呢?」
「他?不知道去哪了,今兒可沒來書院!」
秦鈺對未來岳母的冷臉也並不在意,浪蕩了這麼多年,他不成器的形象早已經深入人心,指望著未來岳母一時半刻能對他改觀,只恐有些難度。況且他相中了虞世蘭並且準備娶回家,秦夫人初初聽到也是一愣,大約內心裡對這位小郡主也不是太滿意的罷?
京中貴婦們願意考慮虞世蘭做媳婦的,要麼是身份低想攀上虞家這棵大樹,要麼便是家中兒子有點不好說出口的小毛病的。真要娶個賢淑媳婦兒,誰也沒覺得這是虞世蘭身上應該具備的品德。
不過秦夫人看著兒子難得熱切的臉,倒又有了幾分釋然。
她已經不指望次子能夠為家族做貢獻了,反正秦家大郎行事穩妥,支撐門戶也輪不到二郎。這幾年最擔心秦二郎萬一跟著那起子紈絝往小倌館裡去,被拐帶歪了好起龍陽來就不好了。
好歹他現在主動提起要娶妻,對方除了性格有點跋扈任性之外,身世門第倒是沒什麼可挑的,只要娶進門來,他能壓製得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