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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21:11 作者: 藍艾草
    秦鈺看到她睜開了眼睛,頓時在心裡念了句:阿彌跎佛!謝天謝地總算醒了!

    他這院子當初建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心思,況且又沒有推倒重修的想法。可是自林碧落住進來之後,義成郡主知道了她已經訂過親之後,死活不肯要林碧落再住在這裡,嚷嚷著要搬回郡主府去。當日傍晚越大夫又來扎針,重點講明了如今情況未明,無論如何病人不適宜挪動。

    不但不能挪動,並且看情況月余之內都最好在床上靜養觀察。誰也說不準病人腦子裡有沒有摔出什麼問題來。

    這便是林碧落要有一段時間住在這裡了。

    事情一旦定下來,也不知道是因為林碧落已經訂婚這件事情刺激到了義成郡主,還是她心中另有想法,總之她帶著僕人將這院子裡里外外瞧了一遍,便打算將廚房重新收拾一番,連灶台也要重砌。

    無他,當初置辦這院落,秦鈺就沒有開灶的打算,至多是太晚了讓婆子煮碗面,真要備席面,那都是外面現叫的菜,自有酒樓的夥計送過來。

    因此這廚房便很有幾分看不過眼。

    林碧落醒過來的時候,越大夫剛好拔了針,見她睜開了眼睛,便呵呵笑了:「雖不能確定腦子有沒有摔壞,裡面有無瘀血,但能醒過來就是好事。先吃點湯湯水水的,慢慢將養著,我改日再來瞧。」

    楚君鉞喜出望外,握著林碧落的手便捨不得鬆開,秦鈺見他這傻樣,便親自送了越大夫出來,聽得遠處廚房方向的響動,頓時對義成郡主的強勢有了新的認識。

    整個上京城的貴族圈子裡都知道義成郡主寵女如命,沒想到對這義女也不例外。就為了林碧落能夠吃到適合調養的湯湯水水,她便能大費周章找人拆了他家的廚房。

    萬幸林碧落已經醒了過來,她若再昏睡下去,誰知道義成郡主會不會帶人拆了他的整個院子?!

    他回身到了楚君鉞房門口,一笑卻停下了腳步,沒再進去。

    這會兒楚夫人與義成郡主,還有何氏皆回去了,守了這兩日她們都累了。只講明若是林碧落醒過來了,便往家裡去報個信兒。

    楚夫人是篤定兒子這媳婦兒跑不了,心中大安;何氏卻是心中惴惴,不知如何向鄔家交待,先回去想對策;義成郡主……她除了招呼人拆廚房,秦鈺總覺得她的眼神有種「看誰都不順眼都想要暴揍一頓」的意思。至於林碧落的婚事,她聽到之後沒吵沒鬧,卻也沒發表一句意見。

    以秦鈺多年來對婦人們心理的了解,這位郡主不定心中憋著什麼後招。他暗中提醒楚君鉞防著點兒,可惜後者這會兒心心念念都是床上的那一位,對他的提醒壓根沒往心裡去。

    倒是虞世蘭悶悶不樂的與他小聲低語,總覺得她家阿娘這兩日有些不正常!

    她軟磨硬纏,才將義成郡主勸回府去休息,自己也親自陪著去了。

    房裡才將將醒來的林碧落睜著眼睛有幾分茫然的望著眼前的男子……鬍子拉茬,眼底全是血絲,身上的衣服還是狩獵那日的騎馬裝,只是皺皺巴巴,不成樣子。

    她只覺頭疼的厲害,雙耳作鳴,噁心欲嘔,全身無處不疼,這種情形下嚴重影響了她的思考能力,連緊握著她的手都沒察覺到。注意力全在身上痛的地方。

    「我的腿……沒斷吧?」

    「沒斷。不過胳膊斷了。」

    楚君鉞滿心歡喜,總算醒過來了!

    林碧落動一動胳膊,才察覺出右手被人握著,男人寬厚粗礪的手掌將她整個的小手都包住了。她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試著去縮回手,卻被對方握緊了,死活拉不出來,牽動身上傷處,頓時低低呻吟出聲。

    「好痛!」

    楚君鉞忙縮回了手,慌忙去瞧她身上,「哪裡痛?」大有掀開被子將她從頭到腳瞧一遍的架勢。

    林碧落藉機縮回了手,閉了下眼睛,試圖讓嗡鳴的雙耳能夠靜一靜,腦子能夠清明一時,「這是……哪裡?」

    她仰頭瞧見床帳是淡青色的,房間非常陌生,只除了眼前的人還是熟悉的人。

    「哪裡痛?」

    楚君鉞非常固執,手伸到被子裡便要重新去牽她的手,林碧落虛弱的瞪他一眼:「楚小將軍,你……你做什麼?」心中卻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她方才沒醒過來的時候……他便握著她的手……

    不然,她方才醒過來的時候不會毫無知覺的,直到自己動了動手,才感覺到被人緊握著手。

    「哪裡都痛!」她肯定了這一點,只覺心慌氣短,腦子都有幾分不夠用了。「這到底是哪裡?」

    「我的房間。」楚君鉞回答的理所當然,又試圖伸出手去握她的手。

    他還是最喜歡她在昏迷時候那軟軟的呼痛聲:「阿鉞……」她叫他阿鉞!

    「你……」林碧落心裡湧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她睡在他房裡,這完全不合禮數。不過想來他救她之時,也是著急忙慌,哪裡顧忌到了禮數。

    「少將軍能不能派人去跟我義母說一聲……或者我阿娘也行?讓她們派個人來接我回家。」

    她總覺得自己躺在楚君鉞的床上,十分的不妥。

    楚君鉞的神情里似乎帶了一絲委屈,方才面上的歡喜之色消散了五六分,「她們都來看過你了,只讓你在這裡好生靜養著,待好了再回家去。」

    林碧落:「……」

    總覺得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不然姨母與阿娘也不可能將她平白無故的丟在楚君鉞的房裡。

    她掙扎著準備起身下床,「我……我要回家去。」再躺下去,她就說不清楚了。

    楚君鉞方才面上的歡喜之色消失怠盡,只覺昏睡著的她萬分可愛,可是一旦清醒了,便要同他劃清界限,實在是……令人有幾分傷心!

    「越大夫說了,你不能起身,要好生休養一段時間才能挪動!」他雙手將準備起身的林碧落又輕輕壓了回去。

    林碧落傷處痛的厲害,又躺了兩日,頭腦昏沉,實則一絲兒力氣也無,被他這般輕輕壓住了,毫無辦法,唯有低聲求他:「少將軍……楚先生,我……我躺在你床上,這像什麼話?」

    楚君鉞這三日雖然守著昏睡的林碧落,可是從來沒有這麼滿心歡喜過。這麼久以來的惴惴不安,輾轉反側都被她那聲「阿鉞」給化解了。他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喜悅。

    現在倒好,她清醒了之後又恢復了往日待他的態度。

    想起秦鈺的訓示,追小娘子便要沒皮沒臉,耍得盡手腕,拉得下臉,必要的時候示弱裝可憐……怎麼能讓她心軟怎麼來!他腦中轉了個念頭,面上便堆疊了委屈,那聲音也軟了下來,「阿落,你昏迷的時候可是緊緊拉著我的手不放,好些人都瞧見了,怎的才醒來便想翻臉不認帳?」

    林碧落心中一慌,她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可是在楚君鉞炯炯注視的目光里,又有一種「他沒有說謊」的感覺。不過這種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認!

    「你……你說慌!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情?!」實則是,掉下馬兒的一瞬間,她是希望自己能夠落在楚君鉞的懷抱,而且……她似乎隱約記得,自己真的被他抱在了懷裡……

    只是那時候,她被摔懵了,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她也不敢確定。

    楚君鉞趁著她發愣,伸手便捉住了她完好的右手,緊握在自己手中,目中火熱的光芒都要將似要將她燒灼,「阿落,你在昏迷之中一直喚我的名字……這可是有好幾個人都聽到了!」他以一種心愿得償的聲音向她表達著他的激動:「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高興!高興你叫的不是別人,只是我!高興你心裡有我!」

    林碧落只覺頭疼,她很想翻個白眼給他看,表明在她落地的瞬間,能夠近距離救她的也唯有他而已。

    可是她還未開口,他已經以更加激動的聲音說下去了:「你阿娘與郡主來的時候都瞧見了我們緊握著的手,我已經當著她們的面兒答應了要親自去鄔家說清楚,並且對你負責!」

    林碧落掙不開他緊握著的手,只能有氣無力的回他一句:「你又沒脫了我的衣服,負什麼責?!」摔的是她,怎麼感覺傻了的卻是楚君鉞?

    沒想到楚君鉞以更加欣喜的表情來回應她:「阿落,你怎麼知道我脫了你的衣服?!」他臉上開心的笑容表明,他扒了她的衣服,分明扒的很開心!

    林碧落:「……」

    「我不知道!」她咬著牙否定這一切,「香糙呢?我身邊的丫環呢?你休得蒙我,我怎麼可能被你……」被你扒了衣服?

    這個世界再開明,未婚男子扒了未婚女子的衣服,後果……後果都大大的不妙!

    楚君鉞更開心了,「她就在旁邊看著啊。哦對了,她還幫我扒了你的衣服!」

    林碧落幾乎要氣的吐血了,她覺得頭更疼了!只不過昏迷了一下,事情的發展就全然不由得自己的控制了。

    「讓她進來!我要問問她!」

    自認為從來是個開明的主子,並且對丫環一向文明以待的林碧落是真的怒了。

    楚君鉞見她面上一層薄紅,可是卻不是羞的,瞧那情形更像氣的,心中擔憂真把她給氣著了,便想著見好就收。鬆開了她的手,替她掖好了被角,又俯下身在她額頭親了一口,雖然隔著包頭的白帛,卻也是初次在她清醒的時候,二人有了實質性的肢體接觸,心中歡喜無比,語聲便不知不覺放柔了。

    「阿落,我很高興你心中有我!很高興!你好好休息,待香糙從郡主府回來了,我就讓她來跟你說!」

    直到目送著他軒昂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面,很快響起了關門聲,林碧落只覺頭暈的更厲害了。

    ----她哪裡睡得著啊?!

    她很想大聲告訴楚君鉞:誰心中有你了?你想多了吧?!

    可是哪怕一開口,她也覺得自己心虛。

    有些事情……並非她想否認,便能否認得了的!

    此後兩日,林碧落陸續見過了虞世蘭,秦鈺,以及前來探望她的楚夫人,聽聞她醒過來之後便異常欣喜的趕過來的義成郡主與何氏。

    虞世蘭的眼神很是古怪。

    她在虞世蘭的注視之下,略感心虛。蒼天可鑑,她真沒想過要與楚君鉞有什麼不清不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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