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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21:11 作者: 藍艾草
    後面幾個小的,她總也還有預備。

    一明白這些,何氏便更為好奇當初林保生與何氏的發家史了。

    快速致富的竅門在哪?

    見那少年郎君只一味苦求三娘子:「……這事兒還要請三娘子千萬幫忙,我實在也不迫不得已……還求三娘子再賜一份醉棗……我那同窗喜歡的很,說是……說是她家阿父也極為喜歡……就盼著再嘗一嘗這味道……」

    沈嘉元說這話的時候,耳朵都紅了。

    完全是敗給了自己的自尊心。

    求著買東西,且向個小姑娘來求,這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可是想想蘭郡主那囂張跋扈的樣兒,似乎拒絕她,比來求三娘子更要難。

    最近沈家接了義成郡主府上備年禮的一個大單子,乃是義成郡主要送給宮裡的太后皇后以及各宮妃嬪的年禮,都要沈家來搜羅。沈唯一再三告誡他,在書院一定要跟蘭郡主打好關係,一丁點也不能惹這位姑奶奶不高興,不然萬一生意黃了,他沈家便虧大了。

    ----來往遣人搜羅稀罕物品的車馬費工時費各種費用,外加已經置辦到一半的東西,不能還沒拿到銀子便藏到自家倉庫里囤起來長毛。

    林碧落瞧著這位沈大郎連耳朵都紅了,果然是不慣求人。不,也許是他慣於求上位者,卻不習慣求她這樣的小姑娘。她心中思量:莫非沈大郎這位同窗的阿爹是位實權人物?

    又或者伊人太美,他不忍心拒絕?

    是不忍心拒絕呢還是拒絕不了?

    這兩個答案都很有趣。

    林碧落心中猜的不亦樂乎,面上卻十分為難:「沈郎君,不是我不肯再賣給你,做生意的哪有銀子上門往外推的道理?而是我阿娘囑咐了,這吃食卻是要留著我阿姐出門子的時候待客用的。如今家裡人是連一顆都不讓吃了,我若是背著阿娘賣出去,萬一她生氣了可如何是好?」

    江氏在旁瞧的眼都直了。

    她是過來人,看到沈嘉元耳朵都紅了,只當這少年害臊,找了藉口與三娘子搭話,哪知卻被拒絕了,本著打好關係的念頭,她也在一邊幫腔:「三娘子,不是做嬸娘的我說你,」咬重了嬸娘二字,也好給這少年賣個好,見這少年聽到嬸娘二字,果然多瞧了她兩眼,心中大喜,頓時再接再勵:「但凡開著鋪子的,哪有不做生意的道理?況這郎君是真心來買,你何不全了他的心愿?」

    可恨那小丫頭年紀尚幼,全然聽不懂這話的言外之意,只一味拒絕,少年苦求數次,江氏在旁幫腔,她才不情不願道:「沈郎君,不是我不肯賣,實是我家阿娘說了是招待來客的,到時候若是不夠用,我阿娘知道被我私下偷賣了,可是會打斷我的腿的。不如這樣吧,你多出些銀子,到時候我拿這銀子來給我大姐姐添到嫁妝里,阿娘看在銀子的份兒上,大約……就會待我寬容些……」

    沈嘉元一聽有門,終於大鬆了一口氣,「價格好說,價格好說,只要三娘子肯賣!」

    林碧落面上躊躇:「沈郎君三日來買兩包,五日又來,不如這樣,索性我直接賣你一罈子,我家罈子極大,一罈子醉棗足有三十五斤左右,我也不多收你銀子,只收你八十兩便可,你瞧著如何?」

    青和在旁傻了眼,只差沒說:八十兩?小娘子您打劫呢吧?

    江氏嘴張的差點能塞進去一個雞蛋:這……這是什麼金貴東西?多稀罕的棗子?竟然值這麼多銀子?頂好是跟這小丫頭討了方子,來年我也去造幾罈子來,還怕賺不來錢?

    惟被宰的沈嘉元竟然從心裡升起了一絲對林三娘子的讚賞:只有懂得審時度勢把握商機的商人,才是個合格的商人!

    他瞧瞧一旁方才使勁幫腔的江氏,先時還當她與林三娘子串通起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會瞧著她這樣子,原來……這一位只是被林三娘子利用了來唱紅臉的,卻並非有意唱紅臉。

    青和摸出了荷包,哭喪著臉向沈嘉元稟報:「大郎,今兒帶的銀子不夠……」

    沈嘉元瞪他一眼:「蠢材!還不快回去取些來。」

    林碧落好心提醒:「沈郎君,我家這罈子……也不小,難道你們主僕抬回去?」愛屋及烏成這樣,她還沒見過呢。

    這位沈大郎討好中意的姑娘歡喜就算了,現在連未來岳丈也不放過,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想來不久之後,便能聽到這位沈大郎的好消息了。

    沈嘉元得她提醒,忙喊住了已竄到門邊的青和:「叫吳大套了車來,好拉棗子。」

    青和應了一聲跑了。

    林碧落立在那裡琢磨,沈家的銀子賺的容易,果然吃大戶是件不錯的生意,要是沈大郎成親,她能做出喜糖來推銷給他,不知道能不能大賺一筆?

    沈嘉元目光虛虛落在她身上,見她似乎有些走神,唇邊一抹笑意,瞧著像壞笑,可是因著其人生的著實好看,便是這壞笑,也讓人觀之可親,生不出什麼警惕之意。

    細數起來,他已經在林三娘子手上吃了不少次暗虧,一次次被宰,這次倒好,醉棗的價格被她提的高到了嚇人的程度,蜜漬的,曬乾的,做成棗糕的,大約沒有一樣能抵得上她這醉棗的價格了吧。

    他原本是懷著補償的心理,但是如今人是被宰了,卻不是補償的法子。

    再這麼下去,向來以宰人為美的沈大郎,便要被林三娘子當成一隻肥羊,三不五時來宰上一回了。更休提什麼補償了……

    店裡此刻再無別人,四姐兒在江氏懷裡吃飽了,玩了會兒,見無人理會,也沉沉睡去。江氏討好人的本事向來不低,不然豈能哄的林大娘對她言聽計從?這會見少年眉眼一個勁兒往沉默著的三娘子身上瞟,自覺已經向他賣了好,心中暗思,果然動情的少年都是傻頭傻腦的,這少年郎君瞧著穿著打扮一派貴氣,卻原來心性也蠢,被三娘子牽著鼻子團團轉,一下便賺夠了大姐兒的壓箱底銀子……

    她覺得是時候功成身退,不妨礙少年男女眉目傳情了。只有在這位沈姓少年郎君面前留個好印象,以後才有可能攀上關係,便向林三娘子道:「四姐兒睡著了,我帶她回去睡覺。三娘子得空了去祖宅瞧瞧你阿嬤去,她最疼你們姐弟了……」

    想來,當著中意的少年郎君的面兒,三娘子是定然不會反駁她的不實之語,江氏便客氣的恰到好處。

    不想林碧落一笑:「嬸娘慢走,祖宅不到年節,我們姐弟是不敢去的。阿嬤一向不喜歡我們姐弟,沒得去了討她老人家的嫌,又惹的她老人家不高興,便是我們姐弟的罪過了……」

    江氏:「……」

    這個蠢丫頭!

    賺起銀子來倒是一副精明相,在少年郎君面前,真是蠢的要死!還沒出嫁,也不知掩飾,讓江家的長輩知道了,哪敢讓這樣不孝的媳婦進門?

    好好一門親事,看來要毀在這蠢丫頭手裡了!

    ☆、第34章絕決

    林碧落雖不明白江氏的心思,但見得她討好沈嘉元的神態,著實噁心,因此毫不顧忌她猛使眼色,只作不見,見得她憤憤然離去,臨走還要往沈嘉元身上多瞄幾眼,暗暗偷笑,這分明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神色,可惜四姐兒還是個小毛丫頭,要長成最少還得十幾年……

    世人皆愛俊俏少年,假如這俊俏少年家底子豐厚,那就更美滿了。沈嘉元兩樣都占足了,不怪嬸娘那副恨不得能攀上關係的神色。

    沈嘉元何等精明,見得她那位嬸娘走了之後,她那古怪的笑意,便猜了個j八九不離十,卻又故意道:「三娘子在笑什麼?」

    林碧落搖頭嘆息:「只恨我家阿妹太小……太小……」尾音拖的長長,卻又憋著股笑意,竟別有一種嬌憨的神態。

    沈嘉元瞬間秒懂,她分明在打趣自己,但對著她那張笑靨如花的臉兒,他竟然只能無奈笑了,找不出還擊的理由。

    兩個人都是人精,沈嘉元就罷了,自小學的是算計人心,算計銀錢利益,來往人情,學得一身在世俗里打滾的本事,但林碧落小小年紀,這般通透,實在出乎他意料。

    她似乎瞧透了自家嬸娘巴結的態度,但卻全無一絲不好意思,竟然還順勢取笑,這份豁達心境,少有少女能及。正常的小娘子們到了這個年紀是最愛臉面的,江氏這行為無異於在打她的臉,等於昭告他林家的人拍馬逢迎,但在她眼裡,似乎這再正常不過,一點也沒什麼不好意思。

    至少----沈嘉元認識的她從無鑽營之態。

    假若她也似江氏那般看到富貴之象便容易迷了眼,他倒好補償林家了。可是在認識這麼久之後,沈嘉元忽然之間對自己當初的決定有點不確定了,不確定他的決定是否正確。

    青和帶著人去後院抬醉棗的時候,林碧落早遣了迎兒去後院知會了家人一聲,迎兒將外面晾曬的衣衫收了回去,兩個姐姐也在房裡待著,便是何氏也不曾出來。

    迎兒看店,林碧落陪著沈嘉元親自去後院取棗。林家全是女眷,力氣活從來都是僱人來做,抬棗罈子只能沈家僕從去了。

    沈嘉元有幸參觀了林家的兩進小院,見得打掃整潔,二進院子後面還有一排庫房,林碧落掏出隨身帶著的一串鑰匙,打開其中一間房子,但見那房裡擺滿了罈子,她指著其中一個扎的嚴實密密封起來的罈子:「便是這壇了。」

    青和帶著吳大上前去抬了罈子往外走,林碧落候著他們主僕三人出了房門,又回身拿鑰匙鎖了起來。這是林保生多少年的習慣了,他們家剛開鋪子的時候,林大娘與江氏來了便直奔庫房……後來他們家後院庫房除了進出貨,平日便鎖了起來。

    沈嘉元心道:瞧著三娘子這模樣,恐怕家中財權多是她在掌握,他早派人打聽過林保生與何氏為人,聽說這夫妻兩個都是非常憨厚的人物,一家子和和氣氣,若非如此,林保生一個嫡長子也不會被親母與兄弟合夥趕出祖宅。

    沈家來回稟的僕人還曾說過,林保生剛下葬之後,林大娘似乎有意要逼死兒媳,林家四個孩子跪在林佑生家門前苦求,只求拿自己的命換親娘的命,此事在這一帶都傳了個遍。

    那時候,三娘子似乎……只有九歲。

    沈嘉元自小順遂,最不愉快的經歷也只是沈唯一寵庶子沈嘉玉,但那也無損他的地位,只是讓他稍有不痛快罷了。再便是在東林書院與權貴之弟結交之時,其間不乏被人嘲笑輕視,但這世上只有付出才有收穫,特別是商人,在人際來往之上更捨得下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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