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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21:11 作者: 藍艾草
    主僕兩個拎著兩串蜜餞果子出了林家鋪子,看看天色還早,完全沒到天色黑到拎著什麼都讓旁人看不到的地步。他接二連三拎著蜜餞果子回府,自己也覺不好意思,想了想,索性雇了個車,往沈家酒樓而去。

    沈家酒樓在九橋門街市一帶,此處比之封丘門大街更為繁體,酒樓林立,繡旗招展,沈家酒樓便位列其中,名曰會仙樓。

    到地界兒下了車,夥計看到是少東家來了,忙迎了出來。沈嘉元示意青和將手裡拎著的東西遞給了夥計,夥計不明其意,等送了這位爺去了樓上常年給東家留著的雅間,悄悄向青和請教,青和忖度其意,便道:「拿到後面去賣吧。」大郎大約也是覺得提著這麼多蜜餞果子回去丟人,這才到酒樓來處理的罷?

    夥計得令,拿到乾果房裡去,叮囑配碟子的婦人先將這兩串兒蜜餞果子裝盤上桌,那婦人手腳也麻利,不多時便配了幾樣,尤喜那醉棗聞著一股酒香,瞧起來卻個大飽滿,若不是這房裡還有別人,倒想偷嘗一個

    林碧落摳門的很,說是包給沈嘉元嘗嘗鮮,便真是嘗嘗鮮,那包醉棗也不多,只拼了兩小碟子便沒了。傳菜的上了果碟,沒過一刻鐘,便跑到乾果房來尋:「方才上去的那小碟棗子,有酒味兒的那個,客人說好吃,還想來兩碟子。」

    配果子的婦人一個也沒嘗到,便慫恿那傳菜的:「這是大堂里陳二提來的,你去問問還有沒有?」

    這時節鮮脆的棗子早沒了,只有蜜餞果子類的,還有干棗,這醉棗倒還真是個新鮮。

    沈嘉元在樓上還沒喝完兩盞茶,大堂里的夥計陳二便哭喪著臉尋了來:「大郎,您拿來的那棗子……可還有?後面上了兩桌,皆嚷嚷著好吃,要再上兩盤子,可是您提來的沒了。」

    沈嘉元後知後覺想起來,林家三娘子最後是剩下的銀子沒找零,送了一包棗子。他也只當尋常物,只是看著新鮮,想是貯存方式不同而已。

    陳二急的頭上汗都下來了,「其中一桌倒沒什麼,乃是陳翰林一家,央告了幾句,他也就算了,只叮囑下次若有,定要再給他上來兩盤子。另一桌卻是義成郡主家的小郡主帶著幾位娘子們,見叫了兩回沒上,這會已經準備砸家什伙了……」

    沈嘉元一聽,頭都疼了。

    這位義成郡主乃是康王爺的長女,康王爺共生了兩女,次女是義安郡主。這位義安郡主不說也罷,但義成郡主,卻不得不說。

    當年,康王爺將這位長女嫁給了吏部侍郎虞傳雄。彼時朝中太子與二皇子正在較勁,一個為了保住皇位,另一個為了爬上去,內鬥不休。虞傳雄投靠了二皇子,押對了寶,最後二皇子爬上了太子的寶座,太子被廢,被貶為庶人,流放邊陲。

    二皇子本來便與義成郡主是堂兄妹,她夫家一族盡全力支持他登上寶座,即位之後,義成郡主生的大娘子落地便被封為了郡主,她名世蘭,便被稱為蘭郡主,也有人稱她小郡主的。

    不巧的是,這位蘭郡主與沈嘉元卻是同窗。

    沈唯一砸了大把銀子將沈嘉元送到了上京城中有名的東林書院去,為的就是給兒子及早鋪路。東林書院的學子不拘男女,大部分是家世顯赫的貴族子女,像沈嘉元這種商戶子弟,或者寒門子弟極少。

    沈嘉元跟著陳二到蘭郡主包的雅間去的時候,房裡擺著的瓷器已經被這位小郡主砸了個稀巴爛,見到他來,冷哼一聲,蔑視之意極深:「沈大郎,是不是我不把你這雅間給砸了,你就不準備來了?不就是一盤棗子嗎?什麼稀罕物件兒?還怕本郡主吃不起?!」

    ……

    會仙酒樓發生的這一切,林碧落一無所知。

    放眼整個上京城,皇族權貴,高門勳爵雲集,次一等的也還有各權貴高門家下僕人,或者如沈家這樣專做皇家生意或者高門生意的商家,再次一等,京中大小文武官吏也不知凡幾,如她們家這樣的尋常百姓,日子雖然過的去,到底與這些富貴權勢人家極難牽扯得上。

    她不知道自己隨手包的一包棗子替沈嘉元惹來了一頓辱罵,對方還得好言好語將蘭郡主勸回去,並再三保證回頭尋得了這棗子便親自送到郡主府上去,好說歹說才將這位小姑奶奶送走。

    她倒想著,等下次這位再來,定然要戳穿他的真實身份,審一審他到底是不是出自皇商沈家。反正瞧沈嘉元那勁頭,似乎還有再來的打算。

    賺了銀子,晚上林家桌上便多了一份油爆蝦。

    林家幾姐弟極喜歡吃河魚海鮮,上京城中這些東西不少,只是價格比之尋常菜蔬要貴上許多,也只有偶爾買來解解饞。

    吃飯的時候,林碧落與何氏談起,天氣漸漸涼了下來,待得再冷下來,不如在店子裡賣牛骨湯,進店的客人看到熱熱的牛骨湯,來上一碗驅驅寒氣,也無須太貴,但這些零碎錢下來,倒可以給楠哥兒賺點筆墨紙硯錢。

    這想法緣於前世的便利店,各種吃食用品擺開,再順便擺個鍋子賣串兒,各種肉丸之類,極受歡迎。雖然是不起眼的小吃,可是捎把手的事兒,也不費功夫。她賺的本來便是蠅頭小利,倒也不必貪多賺大,這樣就極好。

    先擺個牛骨湯來試試,湯里可放海帶結或者蘿蔔,如果真有人喝,再試賣丸子也不遲。

    ☆、30 手軟

    何氏對小閨女的提議向來鮮有反駁,在鋪子生意正常的情況下,她想折騰,也由著她折騰。林碧落卻回頭想了又想,蜜餞果子鋪賣這些東西,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店裡整體的風格,假如賣花茶,是不是會更好些,

    本地人喝茶,有的放各種乾果核桃芝麻橄欖什麼的,清茶極少,更何況花茶。這卻又是另一條路子。

    她並未做過生意,哪怕身體裡裝著成年人的靈魂,可是本質上,這種小打大鬧的生意還是需要自己親自來實踐,一步步折騰,才能知道效益如何。

    吃過了飯,她照例去了鋪子裡,哪知道快關門的時候,沈嘉元又找上門來了。

    ----這是打卡報導?

    林碧落的眼神明明白白昭示著:沈郎君您不忙啊日日往我家鋪子裡跑?

    沈嘉元也覺面上掛不住……往個小鋪子裡跑這樣頻繁,實在是迫不得已。義成郡主家那位姑奶奶可是位霸道的主兒,他今兒要是還不能將醉棗送過去,恐怕在東林書院都會被折騰。倒不是這位小郡主就欠著這一口吃食,她就為著昨日在會仙樓跌了面子,也要找回場子來。

    「這個……昨日三娘子最後附送的那包棗子……」

    「難道有人吃醉了?」林碧落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食物中毒……這在以各種不知名原料的天朝很是盛行,但在當朝,全是綠色無污染的純天然原料,怎麼可能會有?

    沈嘉元面上都覺得有了幾分燒意,難道要他說自己將那點棗子拿去酒樓賣了?他沈家也不缺銀子啊!

    「不是不是……昨日我將那醉棗拿去與同窗共食,結果大受歡迎,一位友人極為喜歡,還想一嘗,這才厚著臉皮上門來求。」總算他還記得,三娘子當時包的時候只說是家裡做來吃的,還未曾對外出售。

    林碧落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感情是拿去討好中意的姑娘了:「小娘子喜歡吃這個棗子,也不奇怪。」然後命迎兒去後面再包一包,接過來便上秤,完了拿算盤撥拉。

    沈嘉元除了利索掏銀子,哪好意思再說別的?

    林碧落笑道:「所謂物以稀為貴,新鮮棗子如今上京城裡也沒有了,就算這醉棗做起來方便,今年是沒有了,不過瞧在沈郎君是本店的老顧客,就優惠一點,收一兩銀子好了。」

    青和從荷包里掏銀子,小聲腹誹:「你那是金棗子啊?」被沈嘉元聽到,以眼神制止,他才不情不願交了銀子。

    林碧落接過銀子,笑容更真誠了幾分:「府上是做皇家生意的,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見沈家主僕都不反駁,等於默認,心道:周大娘說的果然沒錯,這麼看來這位沈郎君便是皇商沈家的兒子了。又貌似好意道:「不拘是尋常吃食,或者是金貴吃食,只要合了小娘子的緣,總歸是讓她歡喜的。」童鞋別摳!追女孩子要捨得花銀子!

    話說追女孩的單身少男,本來就是商家狠宰的客戶群之一。這都送上門來了,她若不稟承生意人的良心,下手狠宰一把,實在有負她林小掌柜之名。

    主僕二人正往外走的時候,撞上兩個迎門進來的少年,其中一個身材精瘦高挺,瞧走路的姿勢,這少年多半是從小練武。另一位比之矮了半個頭,五官清秀,張口便朝著鋪子裡喊:「阿姐----」

    林碧落正送了沈嘉元主僕出門,又與他客氣了兩句,這才回頭招呼他們:「阿弟放學了?阿柏也過來了?」

    沈嘉元將那喚阿姐的少年打量了兩眼,心道:原來這便是林三娘子那位雙生弟弟?瞧著二人容貌大異,難道一個肖爹一個肖娘

    卻覺林大郎旁邊那少年目光飛快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眼,目光又回到了林碧落身上。

    若比察顏觀色,就是十個鄔柏也比不了一個沈嘉元,況且沈嘉元又比鄔柏年長了幾歲,自小被沈唯一有暇便丟到鋪子裡歷練,自進了東林書院,想辦法與同窗結交,察顏觀色的手腕更進一步,只不過一眼,他心中便暗笑:這傻小子恐怕是林三娘子的愛慕者吧?

    不過瞧著林三娘子的神色,全然未覺,這小子定然是單戀。

    他心中暗暗下了結論,出了鋪子才回過味兒來。

    「她以為我拿這醉棗去討女孩子歡心?」不然後面怎麼還好意提點,無論吃食貴賤,定然要投小娘子所好。想到蘭郡主那跋扈的樣子,沈嘉元頓覺後背的汗毛都要根根起立了。

    ----誰家敢娶那樣難侍候的姑奶奶?不但靠山硬家底子厚,本人脾氣還暴躁,全無女子之溫柔體貼,娶回來又不能隨便休離。

    說起來,蘭郡主今夏就已經及笄了,到現在都未訂下親事,想來也知道與她的性格有關。

    青和還在那裡嘮嘮叨叨,言語裡對這位林三娘子多有不滿,沈嘉元卻笑道:「林三娘子雖然做的是小本買賣,不過生意經倒一點也不錯。」該宰的時候一點也不手軟。

    林家鋪子裡,剛剛放學歸來的林楠探頭瞧著沈家主僕倆都走遠了,便追著林碧落問長問短。方才的郎君是何人?

    這正是鄔柏想要問的問題。林碧落在他額頭敲了一記:皇商沈家的兒子

    原來是他呀。林楠探頭去瞧,卻瞄見個畏畏縮縮的影子。林楠的臉瞬間拉了下來,頭一扭自裝做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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