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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16:03 作者: 紀嬰
顧月生仰頭,望一眼漸漸飄遠的金線,眼底倒映出澄明亮光:「今後每年新春,我們一併來此掃墓吧。」
這句話,是他在對著晏寒來說。
不知想到什麼,顧月生倏而抬眼,扭頭看向晏寒來。
金線柔和,其中幾縷逶迤縈繞,聚上少年耳邊血紅色的掛墜。
當初逃離地牢、時隔多年回到離川,晏寒來將族人的怨氣與血氣逐一聚攏,凝成這顆血色珠墜。
如同永不磨滅、如影隨形的自我折磨。
「你看,它們也不喜歡這個墜子。」
顧月生抬手,撫過一縷由執念化成的金線,金線一晃,在耳墜上顫了顫。
他說:「放下吧。」
*
臨近傍晚,凌霄山的飛舟遲遲到來。
曇光打算在周圍的妖族部落逛一逛,看看能不能遇上幾個未被超度的亡靈;顧月生性子無拘無束,離開南海仙宗以後,想試試浪跡天涯、逍遙自在的日子。
這兩人正好可以一路同行,於是依依不捨與其他人道了別,商量著接下來該去什麼地方。
「多謝各位。」
飛舟將起,顧月生笑著揮了揮手:「一路順風!」
「你和曇光小師傅也多多保重。」
月梵從窗口探出腦袋:「對了,祝你早日遇上喜歡的人,完成分化。」
顧月生蹙眉:「才不要。變來變去才有意思,一旦分化,就不好玩了。」
他說罷眨眨眼,笑意更深。
下一刻,伴隨靈力四涌,清秀俊朗的少年郎搖身一變。
雙目清亮,臉頰瓷白,小巧的鼻尖下,是狡黠勾起的嘴角。
當顧月生開口,已然成了清脆如鈴的少女聲線:「再見啦!」
親眼目睹一場大變活人,曇光被嚇得原地一跳:「嗚哇!」
飛舟漸漸遠去,地面上的景象模糊成一幅斑駁油畫。
月梵收回目光,聽身邊的溫泊雪後知後覺發出驚嘆:「對哦!差點忘了,在尚未分化之前,靈狐可以隨意更改性別。」
他性子老實,說話時眼神一動,掠過晏寒來。
四目相對,溫泊雪正色板臉:「我絕對沒有好奇晏公子的意思。」
月梵:……
你這樣真的好掩耳盜鈴啊!
不過……話說回來,對於晏公子如今的身份,她也很是在意。
都說靈狐只會為了心愛之人定下男女,倘若他連分化都做不到,月梵才不要把搖搖交給他。
可惡,好心癢好抓心撓肺好想知道。
「對了,師父。」
謝星搖佯裝漫不經心,飛快轉移話題:「晏公子身上的邪法和惡咒,有辦法解開嗎?」
「放心。」
意水真人懶洋洋坐在木椅上,眉眼稍彎:「只要他今後不再動用邪術,日日修習靈力,再服些凝神驅邪的丹藥,邪氣就能慢慢從身體裡褪下;至於那些已經造成的損傷,雖然不可逆,但好好調養,總會痊癒。」
他仰頭喝了口酒:「還有那道惡咒……惡咒是扶玉找來的,聽說十分罕見、至今沒有文字記載。凌霄山的幾個醫修對它很是上心,已經按照扶玉所指的方向,前去尋找解咒之法了。」
謝星搖松下一口氣:「多謝師父。」
她原本還想問一問,關於晏寒來的右手。
然而對南海仙宗的審判結束後,藥王穀穀主曾為他看過傷,得出的結論是,幾乎不可能恢復。
以右手獻祭邪法,筋骨血肉都將成為空殼。
想問的話到了嘴邊,又被生生咽下。
意水真人並非醫修,對此定然無能為力,她不想讓晏寒來又一次失望。
「這就謝我了?」
小老頭輕捻鬍鬚,咧嘴笑笑:「不久後,指不定你會更開心。」
謝星搖一愣,聽溫泊雪道:「師父,什麼更開心?」
「驚喜怎麼能提前透露。」
意水真人神秘兮兮,又飲了口酒:「你們師父我神通廣大,厲害著呢。」
方才他們一直在討論晏寒來的傷況,要說「驚喜」,順理成章,應該也與晏寒來有關。
謝星搖眉心跳了跳。
不會吧。
難不成是——
瞥見她晶亮的鹿眼,意水真人哼笑一聲,挑了下眉。
師師師父。
——萬歲!
「乏了乏了,被南海仙宗這麼一折騰,我身子骨都快散了。」
小老頭懶散打個哈欠,悠悠擺手:「我去樓上喝酒。嘯行,你儲物袋裡還有沒有那什麼抹茶布丁?給為師當個下酒菜。」
韓嘯行點頭:「還有草莓千層和奶油泡芙。」
意水真人一樂,長須被吹得老高:「走走走,咱倆不醉不歸!」
沒正形的師父和比他正經許多的大師兄一併上了樓。
溫泊雪修為不比晏寒來,傷口比他恢復得慢些,這會兒渾身酸痛,揉了揉睏乏的雙眼:「我也回房休息。」
一來二去,飛舟正廳里只剩下三個人,
月梵:……
她要是繼續留在這兒,她還是個人嗎。
「你們先聊著。」
當電燈泡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月梵指一指樓道:「我也去睡了,晚安。」
謝星搖還在思考意水真人神神秘秘說的那番話,聞言點頭,朝她揮揮手。
月梵溜得風風火火,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然而要論時間,其實才到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