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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16:03 作者: 紀嬰
    晏寒來酒量糟糕,今夜獨自飲下這麼多陳釀,已是神志不清。

    謝星搖下意識伸手去扶,抓住他手臂的瞬息,視野中出現一抹雪白。

    方才還比她高出許多的少年,成了只雪白狐狸。

    小小一隻,蜷縮成一團,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手裡。

    眼見狐狸將要下落,謝星搖反應飛快,一把將他攬入懷中。

    出於條件反射,晏寒來伸出爪子,推了推她手臂。

    靈狐喝醉之後,居然會現出原形。

    這樣也好,省了她攙扶一個高挑同齡人的麻煩。謝星搖調整好姿勢,右手輕輕環住狐狸後背。

    自從在幽都服下化妖丹,面對晏寒來的原形,她再也無法坦率地撫摸。

    畢竟於他而言……這個看似尋常的動作,是當真被人拂過了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春夜微冷,海風瑟瑟,他醉了酒,繼續留在這裡很可能著涼。

    謝星搖不假思索,抱著狐狸躍下屋檐。

    不是錯覺,晏寒來用腦袋蹭了蹭她手肘,尾巴輕輕一掃,裹住手背。

    溫溫熱熱,像團滾燙的棉花糖。

    匆匆穿過客棧大堂,來到晏寒來的廂房。

    謝星搖沒有鑰匙,只能抬起食指,戳一戳狐狸爪子。

    他本是半闔了眼,在戳弄下散漫抬眸,旋即靈力一動,在爪子裡化出一把鑰匙。

    尾巴還慢悠悠晃了晃。

    好乖。

    和她醉酒後鬧騰的性子完全不一樣,晏寒來安安靜靜,甚至沒有過多動彈,看上去安靜又乖巧,白絨絨軟糯糯的一個毛團,讓人很難不心生喜愛。

    房門打開,謝星搖用靈力點燃燭火,徑直走向床邊。

    她的本意很簡單:放下狐狸,拉好被子,留下衣物,轉身離開,一氣呵成。

    然而行至床前,動作卻突然停下。

    懷裡半夢半醒的狐狸,用爪子攥住了她袖口。

    屬於晏寒來的少年音慵懶沙啞,低不可聞:「你要走了?」

    現在不走,難道還要留下。

    謝星搖輕笑:「晏公子不希望我走?」

    沒有回應。

    她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掀開床褥一角。

    緊隨其後,便是將小白狐狸放進被子。

    謝星搖微微俯身,垂下雙手。

    旋即呼吸窒住。

    ——在她即將鬆手的前一瞬,懷中毛絨絨的白團,頃刻間沒了影蹤。

    少年人的身形突然占據全部視野,而她保持著擁抱的動作。

    皂香縈滿鼻尖,謝星搖見到一雙近在咫尺的琥珀色鳳眸。

    晏寒來似乎笑了一下。

    他身量高,無法被一個小姑娘輕易抱起,順勢跌在床鋪之上,左手仍然緊緊攥著謝星搖袖口。

    於是理所當然,謝星搖身子往前一傾。

    正好壓在他身上。

    雖然都是晏寒來,但抱著小狐狸和抱住少年人勁瘦的腰身,兩種感覺天差地別。

    隔著一層單薄青衣,掌心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熱度。側腰上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謝星搖心跳加速,欲要起身離開。

    袖口卻被他死死拽住。

    晏寒來醉了酒,力道其實不大。

    鬼使神差地,她卻下意識順應了這個動作,沒有再掙扎,而是用雙手撐住床鋪,虛虛壓在晏寒來身前。

    隔得近了,眼前人的眉眼清晰可辨。

    他因醉了酒,雙目如同籠上一層朦朧薄霧,水意盈盈間,彎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謝星搖甚至能聽見他的呼吸。

    俄頃,晏寒來低低出聲:「……謝星搖?」

    明知故問。

    謝星搖咬住下唇。

    他狼狽跌在床頭,束起的黑髮略顯凌散,絲絲縷縷溢散於枕邊,好似幽深水霧。

    晏寒來靜靜看她,兀地開口:「你這般厭煩我,何苦與我接近,自尋麻煩。」

    他嗓音雖輕,語氣卻是篤定,說話時唇角輕勾,眼底看不出情緒。

    謝星搖同他對視:「晏公子何出此言。」

    晏寒來沉默瞬息,語氣裡帶了醉意,居然認真回她:「我說話總是很難聽。」

    謝星搖有時候是真的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但此時此刻,她覺得晏寒來不開心。

    那雙死寂的眼睛晦暗不明,仿佛連他都深深厭倦了自己,把這份不討人喜歡看作理所當然。

    這是一種名為自我厭棄的情緒。

    「唔。」

    她語氣不變:「晏公子口才過人,當初幫我懟江承宇,很是大快人心。」

    晏寒來定定看她。

    他忽地又道:「我出身不明,靈力髒污。」

    謝星搖想起當初在朔風城的時候。

    晏寒來平時不會輕易出手,朔風城的地下室里,謝星搖見過他全開的靈力。

    混雜了古怪的魔氣妖氣與死氣,渾濁如泥沼,惹人心生畏懼。

    這種靈力絕非天生所得,不知經歷過什麼,才會讓靈力變得如此詭譎晦暗。

    她蹙了蹙眉,為少年拂去眼前一縷碎發:「你比我們都厲害。」

    晏寒來抿唇。

    好一會兒,他再次張口:「狐狸,你不願意摸。」

    謝星搖愣住。

    他不會……在說今晚吧。

    而且這種話題,未免逾越過了曖昧的界限。

    她思忖一瞬:「我是不願乘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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