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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16:03 作者: 紀嬰
    她對答如流:「晏公子驚才絕艷舉世無雙,手中陣法變幻莫測,令我眼花繚亂。」

    晏寒來冷笑,斜斜睨她:「謝姑娘仍是巧舌如簧。」

    他的眼神晦暗幽深,殘留著幾分戰意的餘燼,不知怎麼,謝星搖與之相對時,忽然想起不久前的那道目光。

    那時她胡謅了一段「春天的夜裡」,晏寒來靜靜垂下雙眼,在長睫罩出的陰影里,少年人的瞳仁乾淨澄明。

    表情還有些呆。

    沒有露出諷刺的笑意,也沒有嘲弄她胡編亂造——

    晏寒來當時在想什麼呢?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想下去。

    「對了。」

    謝星搖回過神來:「晏公子既然能勝過她,為何還要一路隨行、陪她玩不能說謊的遊戲?」

    耳邊很快傳來一聲輕笑:「哪是陪她。」

    ——嗯?

    心下一動,謝星搖眨眨眼。

    身側的青衣少年神色散漫,漫不經心覷她一眼:「沒玩夠?」

    謝星搖抿直唇角,摸摸耳垂。

    謝星搖:「……還行。」

    *

    紅衣之女不會撒謊,既然她聲稱幽都中央的高塔便是出路,那就應該百分百屬實。

    謝星搖想著想著,身後湧上一陣冷意。

    據女孩所說,從頭到尾這麼多年,沒人能逃出這座塔。

    那些被困在塔里的無辜百姓——

    她掐掉不好的念頭。

    生有貓臉的女孩狼狽逃走,她和晏寒來繼續前行。

    有生以來第一次,謝星搖開始悲傷於一座城池為何會如此之大。

    先是途經錯綜複雜的外城,緊接著來到長街十里的鬧市,最後還要穿過四衢八街的生活區,才能歷盡艱辛抵達城主府。

    再想想一路上層出不窮的妖魔鬼怪,跟九九八十一難似的。

    「這裡的邪氣……比外城濃郁許多。」

    謝星搖沒放鬆警惕,向外探出幾縷靈力:「越靠近九重琉璃塔,邪氣越重,邪祟的實力也就越強。」

    紅衣之女靠近外城,屬於中等偏下的水平。

    她和晏寒來的修為都被壓在鍊氣,面對貓女還能試著硬碰硬,等進入更深一些的地方,就必須萬事小心,馬虎不得。

    晏寒來頷首:「嗯。」

    「如何與其他人取得聯繫,也是個問題。」

    謝星搖蹙眉:「我們之間牽著條結契繩,能通過它——」

    這句話不假思索出口,她驀地一怔,想起紅衣女孩曾說過的言語。

    原來她之所以能見到晏寒來,並非命運使然的巧妙偶遇,而是由他刻意為之、循著結契繩步步靠近。

    晏寒來始終瞞著她,沒提過一字一句。

    謝星搖輕咳一下:「總而言之,幽都太大,所有人的路線不同,很難遇上。」

    她儲物袋中有幾根煙火,能當作信號使用。

    然而一旦點燃,恐怕其他人還沒趕到,各路邪祟就已經蜂擁而至了。

    頭疼。

    晏寒來不甚在意:「幽都固然廣袤,九重琉璃塔卻只有一座——他們實力不弱,不至於死在這種地方。」

    言下之意,是等所有人順利抵達城中的琉璃塔,自然能全員匯合。

    晏寒來對他們倒是很有信心。

    謝星搖張了張口,正要接話,卻聽不遠處響起一聲哀嚎。

    在九重琉璃塔里待久了,她時時刻刻神經緊繃,對突如其來的聲響十分敏銳,此刻條件反射掐出法訣,掌心凝出幾分殺意。

    然而預想中的邪祟並非出現。

    晏寒來沉聲:「有人遇害。」

    ——有人。

    這兩個字讓她眉心一跳,心中更是緊張,悄悄捏了把汗:「去看看?」

    雖然很可能已經來不及,但倘若運氣好些,說不定還能救下一個無辜之人。

    晏寒來:「嗯。」

    那聲慘叫十足陌生,不屬於月梵、溫泊雪與曇光之中的任何一人,大概率是某個被困在塔里的平民百姓。

    謝星搖尋著聲源快步趕去,遙遙望見一座立在湖心的涼亭。

    涼亭破敗,檐角生滿青綠色苔蘚,不知已有多久沒經過打理,通體散出蒼涼蕭瑟之氣。

    一座石橋將涼亭與岸邊相連,橋面狹窄,同樣長滿了不知名姓的野草——

    而在石橋緊靠著的湖畔,立著個手持長劍的青年男人。

    準確來說,一個新的邪祟。

    男人身量高挑,穿了身毫無修飾的漆黑長袍,因被濃濃霧氣遮掩,看不清相貌。

    被他握在手裡的鐵劍平平無奇,劍鋒染血,正往下滑落一滴滴猩紅液體。

    只需看他一眼,謝星搖就心知不妙。

    她進入九重琉璃塔,前前後後遇上了好幾個邪祟,然而即便是蛇女,也遠遠不及這個男人的壓迫感之強。

    邪氣濃郁,源源不絕,縈繞於他身側的每一處角落,長劍發出陣陣嗡鳴,好似幽夜鬼哭,令人心生忌憚。

    在他腳邊,直挺挺躺著一隻同樣邪氣纏身的妖魔。

    在男人轉身之前,晏寒來將她拉進一棵樹後。

    謝星搖壓低嗓音:「發出哀嚎、被他殺掉的……也是個邪祟?」

    「嗯。」

    晏寒來:「他約莫金丹修為。」

    他們被死死壓在鍊氣,與金丹之間的距離有如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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