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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16:03 作者: 紀嬰
不行。
絕。對。不。可。以。
小白狐狸雙耳倏動,正要搖頭,對方的指尖已悄然而至。
狐狸耳朵薄薄一片,外側生滿蒲公英般的淺淺絨毛,往裡則是單薄的皮肉,泛出瑰麗淺粉色。
被她指尖輕輕下壓,晏寒來驟然埋下腦袋,尾巴不自覺地用力一顫。
狐耳極軟,在指尖的力道中柔柔下疊。謝星搖食指摸著耳朵尖尖,拇指則順勢向下,掠過順滑的耳後絨毛。
軟軟的,好燙。
被她撫摸的時候,還變得越來越紅。
她得寸進尺,討好似的捏捏耳朵:「晏公子,再往下一點,可以嗎?」
晏寒來煩死她了。
少年自尊心強,體內毒咒是他難以啟齒的恥辱,此刻這般狼狽至極的模樣,從未讓任何人知曉。
沒成想突然之間被人窺見了秘密,那人還是謝星搖。
毒咒在他體內滋生已久,多年過去,劇痛、極寒與極熱於他而言,儘是習以為常的家常便飯。若是實在無法忍受,那便劃開皮肉,利用疼痛轉移注意力。
無論多難受,一個人總能熬過去。
謝星搖提出幫忙,他本應拒絕的。
抬眼便是少女纖細白皙的脖頸,晏寒來默默垂眸,心中更生煩躁。
然而當謝星搖將他抱起,在滿心羞恥之中,他不知為何感到了一絲茫然。
——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應當去想什麼、去做什麼,原本令少年十足抗拒的觸碰,忽然變得不再那樣讓他厭惡。
甚至連抱住他的人,也——
晏寒來止住更多的念頭。
他一定是被毒咒蒙蔽了心神,才會生出如此荒誕的思緒。
回過神時,謝星搖的掌心已到了後頸處。
比起她在落燈節買下的那盞胖狐狸燈,晏寒來四肢細瘦、雙目狹長,少了幾分憨態可掬,更多是矜貴秀美、蠱人心魄的漂亮。
手指捏兩下後頸,狐狸頓時縮起瞳仁,尾巴在身後胡亂掃了掃,肉墊緊緊壓住她手臂。
與此同時,房中響起少女含笑的喉音:「晏公子,我繼續往下啦。」
懷裡的靈狐又軟又小,仿佛稍稍用力就會碎掉。謝星搖不敢使勁,手心拂過後脊,來到尾巴。
晏寒來意識到她的用意,似乎抗議般動了動爪爪。
紅裙少女動作溫柔,用食指對準大大一團的絨毛,在頂端輕輕一戳。
然後又戳一戳。
謝星搖沒忍住嗓子裡的驚呼:「嗚哇。」
尾巴應是他渾身上下最為敏銳的地方之一,不過被碰了碰尾巴尖,整團絨毛便轟然炸開。
粗略看去,真有幾分像是超大豪華版的蒲公英。
猝不及防的戰慄席捲全身,裹挾幾分令他心煩的羞恥。
晏寒來耳後發熱,本應奮力掙扎,奈何連訓斥她的氣力也不剩下,只能沉默著把頭壓得更低。
轉瞬,是耳根上愈發滾燙的熱意。
——謝星搖右手合攏,掌心柔軟,將尾巴前端一股腦包住。
這種感覺古怪至極,更何況她手上還帶著靈力。
他未曾被人這般觸碰,尾端生出鑽心癢意,靈力則順著皮肉融進血脈,讓骨血劇烈生熱,舒適得入墜夢裡。
有那麼極短的一瞬間,晏寒來下意識半闔雙眼,欲圖就這樣沉沉睡去。
然而理智強迫他醒來,意識到這一切必須終止。
縮成一團的狐狸緩緩挪動身子,少年竭力出聲:「你……」
謝星搖:「怎麼了晏公子?」
她一直用了「晏公子」這個稱呼,時時刻刻提醒著他,被擁入懷中的,並非一隻與他毫不相干的普通狐狸。
這個念頭滾燙如火,在他心頭重重一灼。
「放開。」
沙啞少年音沉沉響起,狐狸用肉墊拍拍她手臂,雖是兇巴巴的表情和姿勢,卻因力氣太小,瞧不出絲毫威脅。
晏寒來心下更燥,正要開口,卻窒住呼吸。
謝星搖許是覺得有趣,拇指抵住最為柔軟的尾巴尖,靠住它悠悠一旋。
熱氣炸開,如有電流穿透狐尾、直達四肢百骸,他心口發緊,用力咬牙:「我已經——」
一句話到此戛然而止。
客房寂靜無聲,北州的冷風全被擋在窗外,由於關著窗,四下只能見到漂浮著的幢幢倒影,靜謐幽然。
兩兩沉默間,兇巴巴的狐狸伸出圓爪,在她小臂上兇巴巴一推,連語氣亦是兇巴巴。
白狐狸圓爪輕抬,被刺激得咬緊牙關。
白狐狸:「……」
白狐狸:「……嚶。」
這是在太過舒適的情形下,動物會不自覺發出的低鳴。
一個音節輕輕落地,不止懷裡的白狐,連謝星搖亦是愣住。
方才那一聲,應當不是幻聽。
她本是存了戲弄的心思,然而毫無徵兆聽得這道低鳴,一股沒由來的熱氣徑直竄上耳根。
救命。
以晏寒來那種自尊心爆棚的性子,此刻定想將她殺掉。
心中紛繁錯雜的思緒引出種種胡思亂想,謝星搖默默瞧他一眼,又慢吞吞移開視線,手足無措的間隙,不知應當把目光往哪兒放。
好一會兒。
晏寒來雙目死寂如幽潭,靜默半晌,語氣毫無起伏:「放我下來。」
謝星搖這回聽話許多,沒嘲弄也沒出言諷刺,乖乖把白狐狸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