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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14:12 作者: 懷瑜公子
「祁隕……祁隕……」
營帳的簾幕被人自外掀開背著藥箱的軍醫和一位神色匆匆的郎中一道疾奔入內。
這位神色匆匆的郎中,便是此前去往漠北的神醫。
他先軍醫一步到了祁隕兩人跟前,衛韞玉認出這郎中便是此前在西北為祁隕治好了腿疾的神醫。
「神醫,快,快救救祁隕,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她面上淚痕交錯,焦灼求道。
那神醫抬手為祁隕診脈,神色愈加凝重。
祁隕脈象極弱,奄奄一息,神醫餵了他一粒藥丸,開口道:「殿下外傷無礙,只是這毒,好生兇險。這毒是宮中秘藥,我雖能配出,卻需要一味雪蓮,雪蓮遠在天山,一時不可得,況且,配這解藥,需得四五日方能得,可殿下身體極弱,我餵了他生息丸勉強吊著他的命,卻至多只能助他扛到明日。明日若無解藥,殿下必死無疑。」這神醫開口道。
衛韞玉跌坐在榻旁,愣愣望向沒了意識昏過去的祁隕。
她掌心緊攥,心口如窒。
明明她已經報了仇的,明明祁湮心口中箭,性命難保,她該暢快的啊,可為什麼她此刻這般難受啊。
因為祁隕,她不捨得他死。
可為什麼不捨得呢?僅僅是為了所謂的幼時情誼嗎?
不是的。
那是因為他的死,有些許緣故,是為了護她安好嗎?
也不是的。衛韞玉從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她手上早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不是沒有人因她而死,可她從未如此刻這般痛苦過。
更沒有哪一刻,這樣盼著一個人平安活著。
至多此刻,望著生死難料的祁隕,衛韞玉終於意識到,他於自己而言,究竟有多麼不同。
也終於明白,她心裡是有他的。
或許是那日白雪梅林,他同她對飲梅子酒,笑眼溫柔。
或許是西北邊城,他一身血色自客棧走出,滿目堅毅。
又或許是贛江水岸,他撐著重傷之軀,為她擋下一箭,同她說,他只是不想她疼。
也可能是方才那一瞬,他同她說「別怕」。
分不清是哪一刻哪一時,他就這樣走進了她心裡。
如潤物細雨綿綿無聲,待驚覺之時,早已入骨。
衛韞玉清楚意識到,她想要祁隕好好活著。
帳外響起通傳聲,守在外頭的暗衛掀簾入內,稟告道:「衛世子,宮裡遣使前來,說是受宮中陛下之命求見世子您。」
暗衛話落,衛韞玉低首將臉上淚水抹去,方才起身。
「勞煩神醫看顧祁隕,我去去就來。」她話落抬步出帳。
軍帳外候著的是祁湮身邊的一個暗衛,只比程勁晚一年到祁湮身邊,也是他的親信之一。
「娘娘安好……」他先是恭敬喚了聲,隨即才接著要道明來意。
可這聲娘娘一出,衛韞玉心頭厭色便湧起。
她抬手打斷,徑直問道:「別廢話,解藥呢?」
「稟娘娘,陛下吩咐,請您帶著您手中的解藥親自入宮一趟取宮中解藥。」暗衛回話道。
衛韞玉抿唇未語,回首望向帳內,那裡躺著的是中毒昏迷生死不知的祁隕。
她掌心緊攥,咬牙回道:「好。我同你去。稍等。」
話落,她先回身重又到了帳內。
衛韞玉當然想要祁湮死的徹底,毫無活著的可能。可她如何捨得祁隕死,她想救他,想他好好活著。
她一回到帳內,陳瑛先迎了上來。
「世子,宮裡說了什麼?」陳瑛問道。
衛韞玉合了合眼眸,沉聲道:「我入宮一趟,去取解藥,殿下身中毒箭,軍中還需仰賴陳將軍你多費心,天亮之前我若未曾回來,便動兵攻城。」
陳瑛聞言愣了愣,有些憂心衛韞玉入宮的安危,想開口勸她,猶豫幾瞬後,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好,世子放心。」
交代了陳瑛後,衛韞玉側眸望了眼榻上昏迷的祁隕,方才抬步離開。
候在帳外的暗衛見她出來,迎了上來,恭敬道:「軍帳外備了馬車,娘娘請。」
「喚我衛世子即可,你口中的娘娘,早就死了。」衛韞玉冷聲道。
她並未上馬車,而是自己打馬入宮。
自京城外往皇宮內苑疾馳,沿途的景象在月色下朦朧模糊,衛韞玉眉眼冷厲,在月色更加蕭瑟。
今夜宮門大開,宮牆外還散落著此前的亂箭,衛韞玉將馬匹拴在宮門外的石柱旁,抿唇踏入宮城。
寒夜裡的冷風自大開的宮門掠過,撫起她鬢邊碎發,衛韞玉足下踩著淬了劇毒的箭矢,眉眼泛著冷意往御殿而去。
御殿殿門緊閉,守在殿外的是祁湮的親信程勁。
「娘娘進去吧,陛下等了您許久。」程勁躬身示意道。
衛韞玉沿著玉石階而上,抬手推開緊閉的殿門。
上一次到訪皇宮御殿,她還是個魂魄。一晃至今,再來此地,宮中一切皆無變化,依舊是那般不堪的樣子。
龍榻之上的帝王倚靠在軟枕上,衣冠板正身上絲毫不見狼狽,除卻面色蒼白唇瓣無色外,幾乎難以窺見頹態。
若不是衛韞玉清楚自己那一箭射在他心口,只怕還會以為他真無性命之憂。
衛韞玉不明白,正因為祁湮性命垂危,才會特意理了儀容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