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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14:12 作者: 懷瑜公子
    小二掐著時間點進來送酒水。

    「客官,這是本店上好的江南春,滿金陵城只咱們一家喝的道,客官請用。」

    江南春,這可是衛韞玉最喜歡金陵的酒。

    江南的酒,遠不及長安的酒烈,尋常淡酒,除卻果酒外,總讓人覺得少些趣味,唯獨這江南春不同尋常,雖不算是烈酒,卻格外醉人。

    不過這酒最妙的,不是口感,不是醉人,而是喝了這酒的人,便是大醉酩酊,酒醒後,也能清楚記得醉酒之後的種種。

    衛韞玉頭一次打贏倭寇時,便在金陵喝了江南春,大醉一場,在城外抱著自己戰馬的腦袋死活要親,還好被下屬拉住,才沒一失足成千古恨,後來下屬也識趣的不敢在她面前提及此事,可衛韞玉次日酒醒,卻清楚的自己拉著那馬腦袋要親親的模樣,只覺好生丟人。

    她回身落座,抬手給祁隕倒了盞酒,啟唇道:「這酒可是醉人的緊,你悠著點喝,對了,若是喝這酒醉了後做什麼蠢事,酒醒後可是清楚記得的。」

    「是嗎?」祁隕握著杯盞搖晃,喃喃道。

    話落,一飲而盡。

    衛韞玉見狀,笑了出來,有心想看你祁隕醉酒後的窘相,也不攔他。

    她可是記得,祁隕五年前,十年前,酒量可都是不如自己。

    衛韞玉眼見他喝了兩杯,自己才慢悠悠喝下一杯。

    她一邊側眸望著秦淮河畔的燈火,一邊給自己倒著酒,杯盞停停歇歇,說著也喝了十餘杯。

    回首一看對面的祁隕,好傢夥,他手邊那一罈子酒竟已喝乾了。

    祁隕醉眼迷離的瞧著衛韞玉,不住的傻笑。

    衛韞玉凝眉,嘟囔道:「不能喝,還喝這麼多,我有心想看你醉酒出醜,可不想到時候扛你回去。」

    那瞧著醉了酒的祁隕,聽著她訓自己,不僅不生氣,反倒笑得愈發燦爛。

    「我沒醉。」他確實沒醉。五年前十年前,他的酒量的確都不及衛韞玉,可他在朔州那處四角方天的小院裡被囚了五年,五年來他沒少喝酒,這酒量自然也就練了出來。

    西北的酒最是炙烈,江南地界的酒水,便是再醉人,也遠不及西北的烈酒。

    祁隕怎會喝醉。

    他只是想借著酒意,借著醉意,做一件,他從前,一直不敢去做的事情。

    祁隕托腮望著衛韞玉,眸光一直在她眉眼處流連。

    「阿玉,今日出門時,你不是問我急匆匆從房間內帶了什麼嗎?」他聲音低沉沙啞道。

    衛韞玉愣了愣,想起這回事,應道:「嗯,是問了,你當時說眼下不能告訴我,怎麼你現在要告訴我了。」

    祁隕點頭,從袖中取出件物件。

    作者有話說:

    第35章

    一隻由金絲線穿鑿而成的手串攤在祁隕掌心,金線之上繫著個白玉所制的玲瓏骰子,骰子上的點數皆嵌著打磨光滑的紅色寶石。

    「這是贈你的上元節禮物。」祁隕將手串系在衛韞玉手腕上,聲音低緩溫柔。

    衛韞玉瞧著這精雕細啄而成的手串,卻並未明白祁隕的深意。

    祁隕在給她系上手串後,指腹掠過那枚骰子,笑言:「原想著嵌紅豆的,只是眼下還未到春日時節,尋不到紅豆,便用了這紅色寶石替代。」

    玲瓏骰子安紅豆。

    他是想問衛韞玉,入骨相思知不知?

    可惜,衛韞玉是個愣頭青,不知道他的相思情。

    她只是瞧著這手串分外好看,情不自禁搖晃手腕,打量著這枚系在手串上的白玉骰子。

    「寶石多好,瞧著流光溢彩的,若是紅豆,怕是放不了多久便要重補一次。」說著她指尖點了點骰子上嵌著的紅色寶石。

    眼前的姑娘笑容明媚,不知她對面坐著的郎君,心碎已是幾成。

    「不過,你為何在手串上繫著骰子啊?」衛韞玉不解道。

    她倒是頭一回見有人在手串上系骰子的。

    為何在手串上繫著骰子?

    他年少時在上書房檐下偶然瞧著衛韞玉收藏的詩集被風吹亂,行過時側眸望去,只見風停駐的那頁寫著——「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當年不識情愛,只是鬼使神差記下來這句。

    後來很多年後,他和衛韞玉在西北邊塞對月醉酒,手邊骰子搖了一次又一次,他輸了一局又一局,無數烈酒入喉之時,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句詩。

    祁隕其實並不愛婉約訴情之語,他從來喜愛的皆是金戈鐵馬塞上的磅礴詩風。

    唯獨這句,他不記得何人所作,不記得典故緣由,只是記下了這句詩。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抬眸凝望著衛韞玉,聲音低沉卻又堅定的將此詩道出。

    一句話落,滿室寂靜,僅餘他亂了的呼吸聲,和眼前衛韞玉震驚的眸色。

    此前十餘年,衛韞玉從未有任何一刻想過祁隕的心思。

    因為從未想過,自然也就從未留意。

    因為未曾留意,自然也就無從得知。

    所以此刻祁隕的話音落在衛韞玉耳畔,無異於平地一聲雷。

    也是在這一刻,從前種種,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祁隕望向衛韞玉的視線,帶著毫不遮掩的灼熱。衛韞玉被他視線燙到,驚慌回神,忙將自己手腕抽了回來。

    「殿下還是莫要說這些玩笑話了。」衛韞玉清了清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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