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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14:12 作者: 懷瑜公子
    眼下如何啊。祁隕眸光帶著寒意,回道:「在你歸京之前,祁湮綁了宋首輔,至今一直將他囚在皇宮暗室里,生死不知,而宋首輔的兒孫們,已經上表祈請丁憂了。」

    什麼?衛韞玉眸色震驚。「宋首輔是祁湮授業恩師,他居然也敢?」

    祁隕聞言只是冷笑:「他又何事不敢做?」

    確實,祁湮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十餘年青梅竹馬的衛韞玉,不也是說殺就殺嗎,宋首輔再如何,若是威脅他的帝位,他也是照殺不誤。

    可宋首輔一直是鐵桿的太子黨,又有哪裡會威脅他帝位呢?

    衛韞玉納悶,問道:「可他為何要對宋首輔下手,祁湮他的太子之位皇帝之位,哪一個寶座,不是宋首輔兢兢業業為他謀劃?」

    這事,不僅衛韞玉疑惑,祁隕也不明白。

    他搖頭道:「不知何故,只是祁湮確實對太傅動了手。此時的長安城,大抵是你我有生之年,最風雲詭譎的時候了。」

    衛韞玉抿唇,未曾再言,心中卻同樣贊成祁隕的話。

    她和祁隕都是在先帝即位之後出生,先帝主政之時,縱是王朝之下如何風雨飄搖,先帝始終撐著這艘巨船的平穩。而今祁湮即位,長安城的動盪,遠超此前二十餘載。

    兩人之間安靜下來,並肩繼續往前走著,待目之所見即是梅林時,方才停步。

    「江南的梅花,比長安還要開的艷麗些。」祁隕立在梅花叢前,側眸問她:「喜歡江南嗎?」

    「自然是喜歡的。」衛韞玉頷首答話。

    衛韞玉在此五年,一生最絢麗的年歲,皆在江南綻放,她自然是喜歡江南的。

    祁隕在她回話後,眸光暗藏眷戀望著她,接著道:「既是喜歡,便留在此地吧。長安權勢傾軋,不如留在江南,避開那些殺戮血腥,祁湮眼中你已經離世,待我歸京後,也不會同任何人提及你的存在,你可安心的在這繼續住下,不論我與祁湮勝負如何,我都會保你餘生平安無虞。」

    私心裡,他並不想讓衛韞玉回京。長安帝京太過兇險,祁隕不願讓衛韞玉涉險。

    可祁隕這番話一出口,衛韞玉卻猛然愣住。

    留在江南嗎?怎麼可能。

    縱使江南再如何好,長安也是她不得不歸去的故土。那裡有她無法割捨的親人,無法遺忘的血仇。

    愛與恨百轉交織,如何能不回去。

    衛韞玉回話道:「殿下,江南縱使千般好,可我不能安心留在此地。長安有我親族家人,我年邁的祖母,衛國公府滿門老弱婦孺,我無法割捨。況且,身死之仇,我立誓要報,不能手刃仇人,此生縱死難安。今日衛韞玉既然活著,無論如何艱難,都是要回京的。」

    她話音堅定,不容置喙。

    祁隕望著眼前的衛韞玉,久久未曾答話。

    他當然還是希望她平安呆在金陵城中的。

    衛韞玉眸光執拗,祁隕低嘆勸道:「阿玉,長安如今的局勢,遠比你昔日所見的任何時候都要複雜,祁湮此時說是瘋子也不過分,好不容易死而復生,你何必以身犯險。衛國公府,我會在入京後江南聯絡你祖母,若是老太君願意,我便讓人將衛家的人送到江南,至於祁湮,阿玉你救我一命,我無以為報,便代你討這筆殺身血債,若是我贏,祁湮的性命,便是來日我贈你的一件重逢之禮,若是不幸,我敗了,那……」

    祁隕話還未盡,衛韞玉便攔下了他。

    「不,殿下,這是我的血仇,不能假手於人。」話落,她凝望著祁湮眼眸,繼續道,「殿下而今身在江南,手下陳闕又握著東南兵權,便是據長江天險自立也無不可,可殿下卻不肯偏安一隅,您有您的執念,我,也我的執念。」

    是啊,每個人都有他不得不去追尋堅持的東西,祁隕如此,衛韞玉何嘗不是如此。

    祁隕迎著衛韞玉視線,心中既無奈又酸澀。

    他想,衛韞玉還是一如當年模樣,執拗堅定,不撞南牆不回頭。

    他想,自己也還是一如當年模樣,喜歡著這個明媚如初陽的衛韞玉。

    良久良久,祁隕一聲低嘆,落在衛韞玉耳畔。

    他說:「好。」

    這話落下,衛韞玉眉眼不自覺染上笑意。

    若是祁隕執意要攔下她,不顧她的意願,那此刻衛韞玉單槍匹馬,未必能拗得過他。

    幸好,他沒有這樣做。

    他當然盼著衛韞玉平安無憂,好生在江南呆著,免於遭受那些權勢傾軋生死難料的血腥場面,可他也明白,衛韞玉有她的想法,她既執意如此,那自己,不能阻她。

    樹下碎雪漫漫,衛韞玉俯身穿過,邊走邊回首喚祁隕。

    「殿下記得咱們少時釀的梅子酒嗎?我在梅林里藏了一壇,可要一起喝一壺?」

    枝頭盛放的寒梅,在風雪中零落,一朵紅艷的花瓣,飄到衛韞玉發間,紅梅烏髮,眼前人兒也愈加明媚。

    「好。」祁隕含笑應下。

    十一二歲時,衛韞玉喜歡上喝酒,只是宮規森嚴,每個宮裡的用酒都記錄在冊,衛韞玉等人年歲小,先帝恐兒子溺於醉酒,不許太子東宮喝祁湮宮裡有半罈子酒。

    衛韞玉無法,只得從宮中的梅子樹上偷摘些果子,悄悄在宮裡釀酒。好在買通了個膳房的太監,這事才能瞞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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