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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14:12 作者: 懷瑜公子
祁隕並未回話,衛韞玉怎麼也想不起那畫中人自己在何處見過,又問了句:「既是意中人,殿下當年在京中時,怎未和先帝求了賜婚聖旨?」
賜婚?祁隕怎麼敢又怎麼能。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自有兩心相許的郎君。
而自己,不過是得了她幼時幾分憐憫的野犬。
他如何敢,求他心頭遙不可及的那輪明月。
又如何能,毀她心心念念的如意姻緣。
祁隕的貪念在無數個邊城日夜中掩埋,在衛韞玉望向祁湮的眸光里壓抑。
五年前他和衛韞玉在西北的月色下對飲,貪婪的描摹了無數次她的眉眼,在心底一次次告訴自己,足夠了,他已將西北蕩平,而今拱手兵權換她展顏一笑足夠了。
當年遠赴西北,初時也不過是為避長安摧心之痛。彼時他也不過年少初嘗情愛,如何受的住意中人另有所愛。離京遠赴西北,原只是為了淡忘少年情痛。
後來疆場廝殺,暫且讓他忘卻求而不得,日夜不止的殺戮解了輾轉難眠的苦思。
他以為可以過去。
然而,當廝殺浴血聲歇,長安帝京他心心念念之人重立眼前。
祁隕方才明白,不能,不能忘卻,無藥可解。
世間百痛皆可醫治,唯獨情愛相思無藥可醫。
用殺戮麻痹的情緒,從未真正忘卻過記憶中鮮活的她。
當她拿著那道奪他兵權的聖旨,眸中微帶怯意,萬分為難立在他眼前時,祁隕忘了他如何在屍山血海中淌過才換的西北兵權能同長安相抗,忘了身上多少舊傷疤痕換的今日累累功勳。
後來拱手讓權,幽禁五年,失卻自由折翼而活,祁隕從未有一刻怨過衛韞玉。
便是在身受凌遲之痛時,他也是盼著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一生平安無憂。
她是他在人世間唯一惦念,祁隕從來只盼她長樂無虞。
偏偏命運無情,便是這一點點渴盼,都不肯施捨。
祁隕闔眼壓抑眸中恨意痛楚,聲音低寒道:「生死永隔,如何求娶?」
第27章
生死永隔?衛韞玉猛然怔住。
難怪他眉眼哀傷,難怪從未聽聞過先帝九皇子有意中人的消息,原是佳人已逝……
無意間觸人傷心事,衛韞玉心有愧意,低首道:「對不住,惹你傷心了,節哀。」
祁隕搖頭,作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同她道:「無事。」
可他口中再是說著無事,眉眼間的痛意卻是分毫未少,衛韞玉愈加愧疚,又自覺說錯了話,沿途上便甚少開口。
馬車內的氣氛重又恢復寂靜,兩人都算不得是多話的人,衛韞玉不開口,祁隕一個鋸嘴葫蘆更是不會多言。
一路無言,馬車自出了城門後便一路疾馳,十七沿途特意避開了城鎮,儘量尋些不經城鎮的路來走,夜裡歇腳時也都尋得鄉野客棧。
直到抵達陳郡時,方才入城。
這一路走的雖從衛韞玉五年前自西北回京的那條路不同,可大致方向卻還是往長安去的。衛韞玉自然也沒察覺到不對。
馬車駛入陳郡時,她還瞧了眼陳郡的城門,也沒有表露出什麼。
然而,當幾人在陳郡歇了一夜離開時,衛韞玉卻面露疑色。
十七駕馬車走了陳郡的南城門。
陳郡這地界,衛韞玉是知道的,四座城門,西城門從西北進,正是他們入陳郡時走的城門,東門與北門皆可北上入京,唯獨南城門,這是南下的關口。
若是回京,再如何繞道,也是走不得陳郡南城門的,除非祁隕是要南下。
衛韞玉既生疑惑,自然是耐不住性子的。
十七駕馬駛出陳郡西城門時,她掀開車帘子回首望了眼陳郡城門的牌匾,擰眉瞧向一旁的祁隕,直接問道:「怎麼走了南城門?這可不是回京的路。」
原本閉目假寐的祁隕聞言掀開眼帘,迎上衛韞玉的視線。
他神色無波,心裡卻生了疑惑。
那日瞧見了陳闕送來的紙條後,祁隕同十七低聲說的話,便是吩咐他轉道先去東南,暫且不要入京。
衛韞玉這張臉實在危險,再如何,他都不想讓她頂著這張肖似衛韞玉的臉入京身陷險境。
為免這姑娘不肯改變主意,他原想著先拖著,待她問起時再說,或是等到了東南地界再行解釋。
可他沒想到,衛韞玉是在出陳郡時察覺的不對。
這便讓祁隕生了困惑。他原有過兩個猜測,一個是衛韞玉只在前往西北救他時走過一次西北的路故而並不能確切記下西北的路線,這樣也便於他在到了東南地界後,再同她解釋原委。另一個猜測則是衛韞玉記得她從長安到西北來時的原路,在十七剛一改道時便能察覺不對。
可無論哪一種猜測,她都不該是在陳郡察覺的不對。
祁隕仍記得眼前這姑娘是如何同他說的救他的緣故,她說是受衛韞玉遺願所託,又說自己知曉衛韞玉的真正死因,是因為衛韞玉留給她的一封遺書。
既如此,這位姑娘在衛韞玉死時,必定是在京城。
那就有問題了,她在京城,從京城往西北而去救了他,京城往西北的路,常理來講是不會走陳郡的。十七會駕車途徑陳郡,也是因為祁隕吩咐了改道去江南。
所以眼前這位姑娘,是如何知道陳郡南城門通往東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