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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14:12 作者: 懷瑜公子
馬車搖晃不止,捲軸被摔下後散了開來,隨著搖晃的車身,展開了畫卷。
祁隕塵封數載的畫卷,終於展開。
衛韞玉在座位上穩住身形,抬眼望了過去。
那是一副女子畫像,畫中是一個伏在桌案上酣眠的小姑娘。姑娘穿了件紅色裙衫,臉龐大半埋在臂彎里,瞧不真切容貌。
可衛韞玉卻隱隱覺得,這姑娘好生熟悉。
是啊,怎會不熟悉呢,這是十五歲的她啊。
十年前,長安衛國公府的閨房內,剛剛過了十五歲生辰,伏案醉眠的衛韞玉。
那是她此生頭一回著女子裙衫,不知是喜是憂,喝的酩酊大醉。
祁隕翻牆入衛國公府,想悄悄將費心雕了許久的漢白玉石兔子送給她,意外撞見了身著女子裙衫的她。
那是祁隕唯一一次見到衛韞玉著女裝。也是他初次知曉,她是女嬌娥,並非男兒郎。
那年祁隕十三歲,少年情動,一眼萬年。
自幼時懵懂存在的情誼,在那一眼之後如野火連天般蔓延。
衛韞玉成了他輾轉難免的夢境,求而不得的渴望,無法啟齒的貪念。
後來他再未見過她著女裝,只得將記憶中的那一眼,提筆畫下。
彼時年少,毫無根基,唯恐哪一日護不住這畫,讓畫像流入旁人手中,污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清名,不敢畫出清晰面容,只畫了半邊側臉,模糊了三分容貌。
轉眼十年,他早已不是十三歲是初識情愛的小小少年,西北苦寒歲月無數疆場殺戮,那些血腥暗箭那些幽禁歲月,將舊日少年郎君身上戾氣消磨,卻未涼他心頭情愛半分。
十三歲時一眼萬年的姑娘,始終是他心頭炙熱的夢想。
求而不得輾轉難忘。
縱是陰陽兩隔,縱使此生不見,衛韞玉刻在他心頭的痕跡,分毫未淡。
……
祁隕動作極快,將畫卷拾起,細緻合上,妥帖放入懷中。
馬車還在搖晃,衛韞玉扶著車壁,試圖抬手扶他,祁隕避開她的手,自己撐著車壁站立。
終於,十七在外頭穩住了馬車的滑晃。
「十七,怎麼回事?」祁隕揚聲問。
馬車外的十七回道:「回主子,是一個貨郎撞了過來。」
此時馬車已經穩住,可那貨郎,卻摔在雪地上,捂著雙腿好似不能動作。
十七話落,確認馬車穩住後,跳了下車,上前去扶那貨郎。
就在他搭上那貨郎時,那貨郎突然往他手心塞了個紙條。
十七眉頭一擰,神情生了變動,他還未開口,那貨郎便先一步道:「哎喲,昨夜雪太大了,瞧這街上滑的,勞煩您扶我起來吧。」
貨郎話落,十七掌心一攥,握緊那紙條,將他扶了起來。
被扶起後貨郎拱手道:「多謝這位郎君了。」道謝後便轉身往街道另一頭走去。
眼看著那貨郎走遠後,十七重新上了馬車,他暗中環視左右,確定周邊無人窺伺後,打開了那紙條。
匆匆一瞥紙條上內容後,未及細看,便掀開了馬車車簾。
「主子,方才那撞在馬車前的貨郎,遞了個紙條過來。」十七低聲同祁隕稟告,便說便將紙條遞了過去。
祁隕聞言眉心微凝,抬手接過了紙條。
紙條是陳闕寫的。
陳闕對外自稱左撇子,總用左手提筆寫字,實則他最初是用右手的,只是他早年在西北時,曾經假借江湖狂生的筆名寫過一篇針對崔氏的文章,後來為了遮掩字跡才用左手另練了筆跡。
這紙條正是陳闕的右手字跡。
祁隕自是認的陳闕字跡,他低眸瞧著紙條上的內容,眉眼沉了幾分
第26章
「京城派了人沿途追查,下令格殺勿論,此刻已在京城至西北沿途各城設了暗梢。」紙條上陳闕如此寫道。
祁隕眉眼低沉,看了內容後將紙條揉成團攥在掌心。他既活下來,便沒想過東躲西藏苟且偷生。此前動手殺了大內禁軍,自然也想到了祁湮會派人追殺自己,只是他未料到祁湮竟會在京城至西北沿途各城均設暗梢。
他其實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祁湮執意要取他性命。
先帝在世時他們父子二人忌憚他在西北握著兵權,他心中清楚明白他們的擔憂,也從無意與祁湮爭鋒,於是在蕩平西北敵寇後,接了衛韞玉前來宣的那道奪權聖旨。
祁隕從未生過奪位之心,他也心知,從自己放棄西北兵權的那一日起,便註定無緣京城帝位。
可他始終想不通,自己一個出身不顯的先帝皇子,失了兵權棄了舊部,怎麼就惹來了祁湮的殺心。
按理說,祁湮他是先帝傾注所有心血培養的繼承人,是朝野上下認可的一國儲君,登位再是名正言順不過,而自己不過是一個不得先帝喜愛的皇子罷了,祁湮怎就賭上清名甘願落得個迫害手足的名聲,只為奪他的性命。
他的命有這麼重要嗎?
此時的祁隕自然不明白,單是他的存在便是插在祁湮心頭的刺。
祁湮的追殺祁隕並不意外,只是眼下,他身邊帶著的這姑娘,生得實在太像衛韞玉,若是撞到祁湮的人跟前,只怕性命難保。
思及此處,祁隕眉眼愈加冷沉。
一旁的衛韞玉方才也瞧見了紙條上的內容,見他神色冷沉,低嘆了聲,以為他是為了追殺之事煩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