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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14:12 作者: 懷瑜公子
難免讓人疑心,是不是先帝駕崩前,另有什麼安排。
否則九皇子一個流放西北的先帝皇子,壓根是分毫威脅當今陛下的資本都無,陛下為何要費心派人去殺他,還是暗中密旨所殺。
那太監原想著皇帝能念著十餘年的主僕之情,念著他忠心耿耿,饒過他性命,卻沒先到,他只來得及開口說了一句話,便被皇帝所殺,斷氣時硬睜著雙眼,死不瞑目。
他斷著雙手袖口空空入殿時,皇帝抬眸淡掃了他空洞洞的袖口,只寒聲問了句:「人死了還是活著?」
太監涕淚橫流,告罪求饒道:「主子恕罪,奴才趕到時親眼見九皇子斷了氣兒的,可不知怎的,奴才回程時卻見那九皇子竟死而復生殺到了奴才落腳的客棧,大內禁衛二十餘人,悉數死於……」
話還未說盡,帝位上坐著的人,卻已沒了聽的心思。
祁湮眉眼一厲,眸中如視死物,掌心輕拍桌案,一隻匕首出鞘,直直射在那太監心口。
那太監滿目震驚,卻連一句旁的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只能用他空洞洞的袖口,掩著血流不止的心口,最終沒了生息栽倒在御殿內。
「拖下去。」祁湮揉著眉心,滿目不耐。
一旁候著的奴才瞧見這血腥場面,思及新帝做太子時的溫和模樣,頓覺周身泛寒,卻還是硬忍著懼意,忙上前將那太監的屍體抬了下去。
屍體被人抬往殿外,祁湮神情冷寒起身。他自龍椅旁,往暗室入口所在的書架而去。經過窗欞時,正好瞧見崔家那位病弱的嫡女被斷手太監的死狀,嚇得匆忙離去的模樣。
「呵。」祁湮冷嗤一聲,眉眼愈加陰翳,行至書架後,擺手示意殿中人退下。
殿中奴才悉數退下後,祁湮抬手叩動機關,露出掩藏在書架後的暗門。
暗門內候著一暗衛,見暗室門自外而啟後,暗衛頓生防備,抽劍警覺起身。
祁湮緩步踏入,暗室的燈火映出他臉龐,一旁候著的暗衛忙將長劍入鞘,恭敬垂首道:「見過陛下。」
話音落下,祁湮淡聲道:「出去候著。」
暗衛聞言忙領命去外間守著。
祁湮與暗衛的交談自然也驚醒了被困在暗室的宋首輔,他低低嘆了口氣,並未掀開眼帘,似乎極為不想見到自己昔日的這位得意門生。
見他如此,祁湮臉色未變,落座在他對面,抬手為自己和眼前的老師倒上兩盞茶。
「首輔請用。」祁湮用著敬稱,手執茶盞敬上。好似自己從未將昔日恩師囚於暗室,仍是當年那位光風霽月的儲君。
宋首輔聞聲掀開眼帘,低眸瞧著眼前的茶盞,卻沒有接下祁湮手中茶水。
祁湮見狀微微抬眉,索性放下茶盞。
「陛下若是問先帝遺旨,便不必廢話了。」宋首輔冷聲道。
說到底是文人傲骨在身的緣故,即便宋首輔此刻以為祁隕已死,先帝遺旨半點也無,卻還是執意不肯妥協。
祁湮聞言輕笑搖頭,只道:「首輔當真不愧是父皇最信賴的忠臣,朕念著舊時受您教誨,不欲取您性命,可您府上的兒孫,知曉您觸怒新君,可是盼著您死呢。」
話落,祁湮將袖中摺子扔在了宋首輔跟前。
摺子被祁湮打開,宋首輔一低眸便瞧見了其中內容。這字跡,是他長子的,宋首輔自然認的。可摺子里的內容,卻實在令人心寒。
摺子里寫——家父年邁抱病,久病不治而亡,請求丁憂回鄉。
宋首輔被祁湮派人帶入宮中時,他的幾位兒子和長孫都是知曉的。自那日之後,已有數月。祁湮一直不曾放他回府,他的生死,府上人其實並不知曉。
可他的長子上了這道摺子,其中意味,卻已然明了。
這是在告訴皇帝,君要臣死,他們不會有任何異議,願請丁憂回鄉,只求保住滿府性命。
便是宋首輔自己,也說不得自己這長子,有何錯在,可他瞧著兒子如此行事,卻又難免心涼。
已是滿頭霜發的老者合了合眼,終是低嘆了聲回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若是要老臣性命,老臣情願去見先帝,只是,先帝遺命老臣不得不遵。」
言下之意是說,便是祁湮要他死,他也不會交出先帝遺旨。
此言一出,祁湮臉上從容的面具當即撕裂。
他眉眼陰翳的瞧著自己這位昔日恩師,掌心緊攥。
可眼前的帝師,終究不是方才死在外頭的那閹奴。
祁湮憶起幼時宋首輔次次在崔後重壓下護著自己,憶起他嘔心瀝血殫精竭慮為他的儲君之位謀劃考量,憶起少年時檐下誦書他在耳畔一遍遍不厭其煩的教誨。
終是咬牙起身。
他疾步踏出暗室,行至門口時回首瞧了眼端坐著的宋首輔,對一旁守著的暗衛低聲道:「上鐵鏈鎖起來,便是有人闖進這暗室來,也不能讓人帶走他。」
不能讓人帶走,那便是說,便是人死在,也不能讓人逃了。
暗衛低首應是。
祁湮收回視線離開。
暗衛重新進入暗室,那暗門也被從裡面合上。
他緩步回到龍椅上,喚了內侍進殿,吩咐去請大內禁軍統領過來。
禁軍統領當值的地方本就踞御殿不遠,祁湮傳喚後不一會,那統領便趕了過來。
這統領名喚陳瑛,是當初先帝派去西北的三個暗衛中的一個。那三個暗衛里,一個為救祁隕身亡,剩下的兩個,陳闕去了東南主持軍務,陳瑛做了大內禁軍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