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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14:12 作者: 懷瑜公子
    也是,畢竟是皇子出身,先帝縱是再不疼愛,也不會在金銀上虧了祁隕。

    衛韞玉不知道,先帝的私庫里,半數財產都早早給了祁隕。另一半留給了當今陛下。

    她抱著狐裘踏出內室,往祁隕那邊走去,便走便道:「西北天寒,殿下身上傷還未痊癒,需得精細調養,可不能吹了風去。」

    話落,將狐裘蓋到了祁隕雙腿之上。

    祁隕道了句:「多謝。」之後便不再開口。

    這些時日來,衛韞玉也算是把祁隕的脾氣摸了個差不多。

    這人和當年在上書房讀書時簡直就像是兩個人,那時許是年歲尚小的緣故,祁隕在她跟前很是可愛,絕不會動不動甩臉子,反倒很容易被逗的發懵。

    如今的祁隕,卻很愛沉臉,倒也不是說生氣動怒,只是眉眼中好似積著難散的恨意。

    這也難怪,命運不堪,早已改變了他們,莫說是他了,便是衛韞玉自己也早已不是當年在上書房讀書時的自己了。

    她無聲輕嘆,昂首望了望天際的月亮,問身邊的祁隕:「殿下想過離開西北後要去哪裡嗎?」

    祁隕當然想過,可他並未在此刻回答。

    反倒開口說:「姑娘救我性命之恩,日後祁隕若有命在能重遇姑娘,定再行報償。可眼下我身負血海深仇,姑娘的恩情只能來日再報。明日晚間我會將你送去東南,我的部下如今主持東南,應當可護姑娘安好。」

    言下之意是他會送她去東南,自己卻未必也會留在東南。

    衛韞玉聞言微微愣住,她倒是沒想到,祁隕會想著將自己送去東南。

    「將我送回東南?那你呢?」她問道。

    祁隕抿唇,眉眼更冷了幾分,回道:「我有我的仇要報。」

    衛韞玉笑:「巧了,我也有仇要報。」

    祁隕自然知道,眼前這人口中的仇是什麼。

    衛韞玉身死宮中,她的表妹千里救他,是受她遺命。既知衛韞玉死因,她的仇,自然是祁湮殺衛韞玉之仇。

    而祁隕的血海深仇,也是祁湮。

    凌遲逼死也罷,毒酒穿腸也罷,是對他祁隕也罷,是對衛韞玉也罷。

    總之,這是祁隕要向祁湮討的血海深仇。

    祁隕回首望向眼前人,她的眉眼和記憶中的衛韞玉無比相似,讓祁隕又幾瞬,仿佛瞧見是衛韞玉隔著生死光陰就站在他眼前。

    他微微闔眼,良久後,低嘆了聲,啟唇道:「沈釉,有些事不是你能牽扯進來的,若是衛世子活著,想必也不想你牽扯進來。她要你救我,你已經做到了,其它的我都會替她做到。」

    第17章

    祁隕話落,衛韞玉回首,正好迎上他視線。

    「你會替她做到?你知道她想要什麼嗎?」她笑意帶諷。

    祁隕說會替她做到,做到什麼呢?殺了祁湮讓他下地獄嗎?

    可那於她而言,又算是什麼呢?他們兄弟相爭因皇位而死,不會有人知道死於深宮內苑的衛韞玉曾經歷了什麼。

    衛韞玉當然想要祁湮死,可她要的,卻不僅僅是他死。

    她要祁湮死在她手上,要祁湮帶著他手中的罪孽下地獄。要他的鮮血祭奠她十餘年的情愛與時光。

    而這些,一一不能假手於人。

    祁隕瞧著她笑意帶刺眉眼染寒模樣,忍不住想,如果是衛韞玉,是不是也是如此。

    他聲音沉沉,開口回道:「她啊,應當想要祁湮的性命來祭奠她錯付的滿腔信任。若是她活著,定然不會允許旁人替她去討這份債……」祁隕說著微微闔眼,嗓音帶著嘆息,接著道,「只是她死了,死於深宮高牆之內,所託非人只余嘆惋。」

    祁隕從未對任何提及過他的情意,也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過心思。

    可這一刻,他的嘆息他的痛惋,無半分遮掩。

    然而,衛韞玉不懂,也不會明白。

    她只是看著眼前的祁隕,覺得他好生奇怪。

    靜默許久後,衛韞玉才重新開口。

    她說:「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受表姐遺命,眼下需得入京去衛國公府尋衛老太君。只能辜負殿下的安排了。」

    「入京?」祁隕凝眉不解。

    衛韞玉微微頷首,回道:「對。殿下應當也是要入京的吧?東南雖穩,畢竟也是邊區,您要祁湮的命,自然要入京的。」

    她說的不錯,祁隕原本的確打算在送衛韞玉去東南後便入京的。

    衛韞玉看祁隕神色,知曉自己沒有說錯,接著說:「殿下既要入京,可有想過您這張先帝九皇子的臉,會成了京城眾人的靶子。」

    自然想過。

    祁湮已然登基,新帝坐擁長安帝京,祁隕一個本該死去的先帝皇子回京,自然會招來無數暗箭。

    可他不能不會。

    衛韞玉繼續道:「先帝九皇子的臉招眼,在下可以為您換一張臉,雖與您如今模樣還是有些像似,但斷然不會讓人輕易認出您來。」

    她的話,最終說服了祁隕。

    次日午後,衛韞玉帶著易容的工具,來到祁隕房中。

    祁隕扶著窗欞立著,聽到內室門吱呀作響時回首望向衛韞玉的方向。

    今日是連日來難得的晴天,陽光透入內室,映在臨窗而立的祁隕身上。他周身仍帶病氣,眉眼間的銳意卻讓人難以察覺到他的病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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