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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07:08 作者: 十四闕
「等等!你不能這麼亂來!」孔老夫人急了,連忙否決道,「她是兇手!她還是敵國的間諜!怎麼可以就這樣讓她走?你不要胡來,我說什麼也不答應!」
「是啊是啊,璇璣公子,雖然你……那個,你是很有本事,但是,這事qíng實在太大了,你遮不住的……」宓妃色也殷殷勸阻。
万俟兮將手一抬,止住她們兩人的呱噪,一眨不眨地盯著掬影道:「你只需回答,肯,還是不肯?」
掬影的身子搖晃了幾下,幾乎站立不住。
就在這樣的驚乍、震撼、紊亂、轟動中,卻有個掌聲非常清脆、清亮、清楚的響了起來。
所有人都靜下來,紛紛朝掌聲來源處望去,只見鼓掌的人竟是題柔。
坐在椅子上一直像個小媳婦般委屈、驚嚇和溫順的題柔,此刻,鼓著掌,唇角輕揚,帶著三分微笑三分讚賞三分優雅,最後凝聚為一分鎮定自如。
「真jīng彩。璇璣公子。」她笑意盈盈地說道,「果然不愧是布衣神判世家的第一人。」
「姐姐……」掬影著急地喚了她一聲,還待說些什麼,題柔將手一擺,淡淡道:「別傻了。你以為他真的不知道我們之間誰才是真正的舍蘭嗎?」
掬影呆住了,孔老夫人呆住了,宓妃色呆住了,沈府所有的下人們也全都呆住了。
不是他們不明白,實在是局勢轉變得太快。
只有宓允風,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髮,依舊跪在地上,但此時此刻,已無人顧得上看他。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題柔身上,而她端坐椅上,尊貴一如女王。
「我想在座有些人還沒太明白,整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麼我就從頭到尾來複述一遍吧。因為我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是哪一個步驟沒有安排好,竟讓璇璣公子識破了謎底。」題柔雲淡風輕地笑著,尋常罪犯被揭穿後慣有的惱羞成怒、膽戰心驚通通沒有出現在她身上,讓人不禁覺得:果然是虎父無犬女,舍定威梟雄一世,他女兒也毫不遜色。
「兩國jiāo戰,輸贏本是常事,只是,我父親實在死得太痛苦,沈沐的那一槍,穿透了他的心肺,他在痛苦中掙扎哀嚎了整整一夜,後來,實在是太痛苦了,又完全沒有好轉的可能,我只好殺了他,給他一個了斷。」題柔的聲音儘管還是那麼清婉悠揚,不摻雜絲毫個人qíng緒,但這番話,仍是聽得人人動容,可以想像的出當時的qíng形會有多麼的悲壯。
「在匕首cha進父親心臟的那一剎那,我對自己發誓說,我要讓沈沐也嘗嘗這種痛苦。甚至,要比父親更痛苦。於是我潛入乾國。如璇璣公子所說,我在路上救了掬影她們,又故意靠近,混在其中進了陌城。」
掬影突然喊道:「我姐姐不是你殺的!我母親的死也和你完全無關!那分明是意外,不是你刻意安排的,我知道,不是你!」
題柔笑了笑,道:「是不是我安排的都不重要,反正我最後真的是頂了張艷的名字和身份進來了。我開始接近沈沐,發現這個男人非常非常的無聊。」
家僕們不禁吸了口冷氣,這麼多年來,敢用「無聊」來形容主子的,她還真是第一個。
「他為了表現對自己的前妻是何等的念念不忘,就娶了個和她很像的妾室,但又對其不問不睬,甚至不與其圓房。」
宓妃色的臉刷地變白了。孔老夫人也吃驚地轉向她道:「真的麼?妃色?沐兒真的這樣對你?」
題柔,不,舍蘭繼續道:「但表面上卻還做足功夫,把沈府的一切都jiāo給妾室打理,與其說是娶妾,倒不如說是娶了個管家。」
宓妃色露出痛苦之色,孔老夫人也不便再繼續追問,只是表qíng木然,像遭受什麼天大的打擊一般。
「當我發現企圖以女色來誘惑他非常困難時,我就放棄了。就在這時,我發現了一個秘密。」舍蘭說到這裡,唇角上揚,笑容里便多了幾分詭異的味道。
万俟兮立刻道:「你真的要說出來?」
舍蘭明眸流轉,吃吃笑道:「為什麼不?今天不就是個揭破所有秘密的好時候麼?你可以揭穿我的,我為什麼就不能揭穿別人的呢?」
於是万俟兮無話。
舍蘭悠悠道:「我發現了宓夫人和……」
「住口!」這回打斷她的,是宓允風。只見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臉如死灰,但一雙眼睛卻出奇的亮,整個人顯得極其可怖,「你答應過我,絕不說的……你答應過我!」
舍蘭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再度笑了,「傻子。我說的話也能當真麼?」
宓允風發出一聲厲吼,bào怒地撲了過去。他身形不慢,坦白說,武功還是頗有幾分可瞧,然而,舍蘭只是輕輕彈了彈指,他就整個人啪的倒了下去。
正好倒在她的腳邊。
舍蘭嘖嘖的嘆道:「真是沒用啊……像你這麼沒用的男人,果然只會給愛你的女人帶來不幸呢。」
「難道,你、你、你從來沒愛過我?」宓允風掙扎著伸出手,絕望地抓住她的裙角。
舍蘭將腳一踢,他的手就也跌到了地上,再也抬不起來。
「別開玩笑了。我舍蘭是什麼身份,什麼樣的女子,會愛你這種男人?」
宓允風仍不死心,猶自問道:「那、那……你還跟我、跟我……還有孩子……」
舍蘭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那目光,就像看著一隻蟲子。「你不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好色、懦弱,又容易擺布,更重要的是,宓妃色愛你愛到了骨子裡,為了你她什麼都可以做,你就是她最大的弱點,看穿了這點後,你說我怎麼還會不找上你呢?而且,我需要一個孩子,灌醉沈沐畢竟只是下策,對於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男人大多都沒興趣,但是如果那女人有了孩子就不同了,他要負起責任,即使他不愛我,他還是得正視我有了他的骨ròu的這件事……現在,你明白了嗎?」
宓允風喉嚨里發出一陣哀嚎,痛苦得全身抽搐,一旁宓妃色再也忍不住,衝上前一把抱住他哭道:「允風,別這樣!為了這種女人,值得嗎?」
舍蘭無視二人的痛苦,逕自看向万俟兮道:「當我從宓允風口中得知你與他的堂妹宓桑曾有婚約,而掬影恰恰與宓桑長得很像時,我便想到,也許可以利用你來促成我的復仇計劃。由於我有了身孕,宓妃色便有充分的動機對付我,但沒想到她遲遲不對我動手,我只好幫她一把,偷走麟趾鐲,並暗示她可以以此為籍口將我趕出去。果然,她中計了,還很如我所願的眼巴巴地請了你來偵察此案。我又不能讓你破解的太順利,所以唆使宓允風攔你。我對他說:『如果万俟兮來了,只怕我們的事,還有你和你姐姐的事,都瞞不住了。』這個笨蛋果然就派了好幾撥殺手去對付你,當然,我也從旁出謀劃策,搞得整個事件越來越複雜……」
宓允風雙目圓瞪,更加劇烈地掙扎了起來,宓妃色卻只是抱著他哭,眾人看見這一幕,心裡也就明了了:這兩人怕不僅僅只是姐弟關係,沒準還有些兒女私qíng,否則舍蘭怎麼會說得這麼邪惡與曖昧?
「但你還是很順利地走進了沈府。我曾經想過讓掬影去引開你的注意力,可惜你雖然對她與眾不同,但也沒有完全達到失魂落魄的地步。不過,也有讓我高興的,那就是----沈四少爺不知為何對你非常感興趣。」舍蘭說到這裡,斜瞥了沈狐一眼。
沈狐打了個哈哈,摸了摸鼻子。
「我一想也挺好,你們兩經常在一塊,也省了我分開對付的麻煩。早在謝娉婷婚前自盡事件發生時,我便想那是個可以利用的機會,於是派人去京城尚書府,用假遺書引謝二小姐前來報仇。當她一進府,我就知道是她,動點手腳安排她去服侍你,然後在遺書上下了毒,不管她把那封信給你,還是給沈狐,都算達到了我的目的。果然,你不疑有她,接信後中了毒,可我沒想到的是----」舍蘭又瞥了沈狐一眼,「沈狐為了救你,竟會去偷老夫人的九玄玉露丹。」
孔老夫人後知後覺地驚聲道:「什麼?那天潛入我房裡偷東西的人是四兒?」
沈狐笑笑,正色道:「可惜,雖然救活了她的xing命,但也只是解了一半的毒。」
「我們鳳國君主用來賞賜臣子的毒酒,自然不是那麼容易化解的。」
「原來此毒就是赫赫有名的『鳳凰在笯』?」
舍蘭含笑點頭:「是。我還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不會給你解藥。看璇璣公子的樣子,大概還能堅持半個月,半個月的時間內,除非你能問我國的國君要到解藥,否則……呵呵。」
謝思瞳忍不住尖叫道:「你這個女人好狠毒的心!你yīn謀敗露,知道自己已沒辦法再對付万俟大哥了,就故意留這麼個大難題給他,你分明是想看他半個月裡怎麼為解藥的事發愁!」
舍蘭居然不否認,點頭道:「沒錯。」
「你……」謝思瞳正要衝上去跟她拼命,卻被謝娉婷一把拖住道:「行了,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就別去湊趣了。有什麼事,万俟公子自己能解決的,你這麼鹵莽,只會壞事。」
万俟兮淡淡道:「生死由命,不過只是個死而已。」
不過只是個死而已!
何其灑脫到極點的話!試問世間,又有幾人說的出這樣的話?
舍蘭定定地望著她,目光忽然寂寥了,低嘆道:「其實我真的很欣賞你,璇璣公子。如果能夠早些遇見你的話,一切大概就都會不一樣……可惜,人生,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如果。後面的事也不需要多說了,我只想知道,我究竟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你沒有破綻。」
舍蘭苦笑:「公子到現在還要敷衍我麼?」
「我說的是真的。你沒有破綻,有破綻的是掬影,是宓允風,是宓妃色,獨獨不是你。」
舍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万俟兮誠懇地說道:「其實你不該挑選我來調查此案,換了其他任何一個捕頭,都會乖乖照著你給的陷阱跳下去,不會有任何變故。可惜你找了我。你以為我看見與宓桑相象的掬影會心亂,事實恰恰相反,我只會對她更好奇,會更細緻的調查她。當我發現她其實和宓允風根本沒有曖昧時,我就得出結論:她之所以和宓允風糾纏,大概是為了保護誰,做假象吧?而能讓她去保護的人,只有一個,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