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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07:08 作者: 十四闕
    謝思瞳面色頓喜,直跳了起來:「姐姐!」

    棉簾突然飄動了一下,一道藍光直閃而入,再停下時,卻原是兩人。

    左邊是個身穿藍袍的高瘦男子,面目冷竣,看上去不苟言笑,右臉頰上還有道淡淡的傷疤,雖然算不得俊美,但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

    而右邊之人則是位不折不扣的美人,明眸善睞,雖布裙荊釵,一舉一動間卻都優雅到了極點。

    「姐姐!」謝思瞳上前親熱地握住她的手,聲音甜甜,「你也來啦!」

    原來她就是謝娉婷?!

    儘管從万俟兮口中聽到她假死的消息,但此刻看見真人活色生香的站在眼前,沈府所有的人都還是驚得呆住了。

    誰都知道謝娉婷的未婚夫婿是權傾朝野的木小侯爺,她好大的膽子,竟敢對他玩這招!

    而她現在在人前公然現身,難道就不怕消息泄露招來禍端麼?

    一時間,大廳里起了一片竊竊私語聲。

    「有人都在這揭我的底了,我敢不來麼?」謝娉婷絲毫未將眾人的反應放在眼裡,反而笑著走向万俟兮,將她細細打量了一遍,然後明眸一轉,意味深長地笑道,「璇璣公子說的不錯----沒有人可以拋卻真正的自己,扮演別人過一輩子。其實這段時間我並沒有閒著,而是搜羅木小侯爺媚上欺下、作jian犯科的證據。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被我抓住把柄,告到了御前。現在姓木的小子自保不及,連能不能留得命在都不知道,哪還有空追究我的事qíng?」

    万俟兮淡淡道:「那真是恭喜謝大小姐了。」

    「好說。我的事已圓滿解決,就不知璇璣公子的事,什麼時候圓滿了。」 謝娉婷盯著她,又將那句話重複了一遍,「沒有人可以拋卻真正的自己,扮演別人過一輩子哪……」

    万俟兮垂下眼睛看著地面,半響後,才又抬起頭轉開話題道:「很好。現在大家知道了,謝大小姐並沒有死,因此外面所傳她為四少而自殺根本就是謠言。那麼,就請謝大小姐告訴大家,幫助你假死逃婚的那位朋友,是誰?」

    謝娉婷慧黠地眨著眼睛,故意將万俟兮先前的形容詞qiáng調了一遍:「當然是非常仗義又有權勢的----沈四少呀!」

    孔老夫人聽到此處,心裡又是欣慰又是擔慮,低聲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這麼大的膽子,要被你爹知曉,又該責罰你了!」

    沈狐嘻嘻一笑道:「不怕,我幫一位純潔美麗的少女逃過了壞人的魔爪,使她免遭不幸,這麼大的好事,即使沒七級浮屠也有五六級,一向信佛的奶奶肯定不會忍心見這么正直仗義的乖孫兒受到責罰的,對不對?」

    「你呀!」孔老夫人寵溺的點了下他的額頭,忽想起一事,扭頭瞪著万俟兮道,「你剛才說,白雀樓的李掌柜說這個月初三,四兒用三千兩銀子把麟趾鐲賣給了他?」

    「是。」

    孔老夫人又扭頭向謝娉婷道:「但我孫兒在初二那天跟你在一起?」

    謝娉婷微笑:「是的,老夫人。」

    「那就奇了,京城與這兒相距千里,四兒居然可以在初二時還在京城,第二天晚上又到了洛鎮……万俟公子,你如何解釋這一點?」

    「很簡單,李魏在說謊。」

    「他為什麼要說謊?」

    万俟兮幽幽道:「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個故事,在說故事前,我要問一個人一個問題……為什麼不信任我?」

    她的視線對準了一個人。

    那人的手一松,哐啷一聲,麟趾鐲落地不碎,骨碌碌地滾到沈狐的腳邊。

    沈狐俯身撿起鐲子,送到那人面前,柔聲道:「小媽,可拿好了,若再掉一次,碎了可怎麼辦哪?」

    那人正是宓妃色。

    只見她的眼圈一下子紅了起來,顫抖地接過鐲子,臉上的表qíng又是痛苦又是愧疚又是絕望,最後竟雙腿一軟,整個人滑坐到了地上,哽咽道:「我、我……對不起……四兒,對不起……」

    孔老夫人震驚道:「什麼?難道是你----陷害四兒?」

    万俟兮搖了搖頭:「不,不是她。」

    「那是誰?」孔老夫人還待深問,宓妃色已一路跪著挪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急聲道:「不,是我,就是我!娘,對不起!是我居心不良,是我故意冤枉四兒的,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四兒,更對不起整個沈家,要懲罰就懲罰我吧!娘……」

    孔老夫人震驚地張著嘴巴,愣愣地望著她,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結結巴巴道:「妃色你……你……」

    「鐲子是我拿的,也是我讓李魏撒謊的!我、我、我嫉恨題柔有了將軍的骨ròu,也、也一直對四兒有心結,想藉此機會一石二鳥,將他們全都剷除!所以我做了這麼多事,我對不起大家,我是罪人……」也許是想起跟孔老夫人說沒用,宓妃色又轉身挪到万俟兮面前,「万俟公子,是這樣的,對不對?就是這樣的!你處罰我吧!把我送官吧!求你了……」

    万俟兮臉上再次湧起了濃濃的悲哀,望著她,表qíng黯然而傷感,低聲道:「我說過我可以救你,但是……你為什麼不信任我呢?」

    「我、我、我……」宓妃色捂住臉失聲哭了起來。

    万俟兮眼中起了一系列變化,先是不忍,然後猶豫,最後變成堅決。

    她鄭重地搖了搖頭,低聲道:「不……不行。到了這一步,我已經不能幫你包庇真兇縱容他繼續犯錯了。因為,這不僅僅只關係到你一個人、只關係到沈府……而已。」

    宓妃色絕望地仰起臉,喃喃道:「不行嗎?真的……不行嗎?我……不想看見那樣的結局,所以,我……」

    沈狐突然搶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只聽「哐」的一聲,一枚髮簪掉到了地上。

    ----原來她竟打算自殺?!

    眾人全都煞白了臉,猶如木偶般無法動彈無法出聲,然而,於那樣的死寂中,一人卻慢慢地走了出來,僵硬地跪到淚流滿面的宓妃色身旁,啞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姐姐!」

    宓妃色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快回去,這會兒你站出來做什麼?只要我一死,只要我一死,線索就全斷了,你為什麼要出來,你是安全的啊!你是安全的啊……」

    全場譁然!

    怎麼,難道真正的幕後主使是宓允風不成?宓妃色是為了保護他,才故意認下所有的罪的?!

    謝思瞳也不禁喃喃道:「我當初就說了那些派殺手來殺万俟兮你的人,就是宓允風嘛……」

    「是!」宓允風突然接了她的話,「你說的沒錯!是我派殺手在杏子林中攔阻万俟兮;是我命令水氏姐妹埋伏在孔雀樓行刺他;事qíng敗露後我派紫衣殺了她們兩個滅口……並且,安排假遺囑騙你上當,讓你把有毒的信送到沈狐和万俟兮面前的人也是我,無論他們兩個誰接了這封信而被毒死了,我的目的就都達到了!沒想到即使這樣我也沒有成功,反而讓万俟兮懷疑到了姐姐身上,所以,當姐姐來找我勸我收手時,我不但沒有就此悔改,而是派人殺了真正的李魏,假扮成他來見万俟兮,把鐲子的事栽贓到沈狐頭上……沒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與姐姐沒有絲毫關係,要殺就殺我吧!」

    孔老夫人這會兒才回過神來,怒道:「原來是你gān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陷害四兒?」

    宓允風轉過頭,看了題柔一眼,椅子上的題柔渾身發著抖,臉色灰白,一副受到天大驚嚇的模樣。他就那樣看了一眼,然後垂下眼睛道:「因為我聽說沈府有個丫鬟有了姐夫的骨ròu,怕姐姐的地位會受動搖,所以想出了這一系列毒計:先是盜走麟趾鐲讓大家以為是她做的,也讓姐姐有了一個可以將她趕走的藉口;但是聽說姐姐要請璇璣公子來徹查此案,我又慌了,怕被查出真相,只好派殺手攔阻他,沒想到事qíng越弄越大,越來越糟糕,最後沒有辦法,心想如果除去沈狐的話,對姐姐更為有利,於是gān脆就把所有罪名全都推到他身上,又收買了纖兒,讓她一口咬定是四少命令她在題柔的藥里下毒……就是這樣。」

    孔老夫人氣的衝過去打他,罵道:「你、你還算是人嗎?我們沈府待你不薄!你竟黑了心的要這樣害我們!幸好沒有成功,否則我沈家的兩個孫兒不都要死在你手裡,斷子絕孫?你這個畜生!畜生!畜生……」

    宓允風一聲不吭,也不反抗,任由她對自己又打又踢。

    最後還是沈狐看不過去,攔住孔老夫人道:「奶奶,算了。」

    「算了?怎麼能就這樣算了?他居然這樣忘恩負義,láng心狗肺……」

    「可是他並沒有真的做出些什麼啊。」

    孔老夫人一愣。

    沈狐笑笑道:「你看,題柔的孩子並沒有流掉,你孫兒我也好好的站在這裡,他想殺璇璣公子,但也沒殺成。不是麼?」

    「這……這也不能抵消他犯罪的事實!我要把這畜生送到大牢里,判他個凌遲處死,這才能消了我的怒氣!來人啊!」

    一直站在一旁已經許久沒說話的万俟兮突然打斷了她:「等一下。」

    「怎麼?難道你也要為這畜生求qíng?」

    万俟兮搖頭,淡淡道:「不,只是我有些疑問還沒有弄清楚。請老夫人再給我點時間。」

    孔老夫人抿了抿唇,做出了讓步。

    万俟兮走到宓允風面前,極為凝重地盯著他,那深如大海般不可捉摸的目光,無論誰都承受不了。果然,宓允風起先還能qiáng做鎮定,但大概半盞茶後,逐漸露出不安之色,額頭冒出了一顆顆冷汗,最後忍捺不住,出聲道:「璇璣公子,你還想問些什麼?」

    万俟兮表qíng古怪,慢吞吞道:「我想知道,你----這樣做----真的心裡舒服了麼?」

    宓允風整個人一悸,失態不過一瞬間,很快恢復冷靜道:「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看看你姐姐。」万俟兮的聲音如風一般輕柔,夾雜著說不出的煽動力,讓人很容易就沉淪在她所布置出的qíng緒中,永醉不醒,「看看她,為了保護你,她做了多少事qíng,甚至不惜替你扛下所有的罪名,明知道這樣會身敗名裂,會被沈府永遠驅逐,甚至還有可能被送上斷頭台,但是為了保護你,自己的親弟弟,她絲毫沒有猶豫。看著這樣的她,你真的覺得你剛才那樣說,就能彌補對她的愧疚了麼?你真的覺得只要你死了,她就能解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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