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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1:40:47 作者: 百川魚海
這一個小時於他,每一秒鐘都像是煎熬。母親安排半個月後,派人將他送去美國,而他是偷了護照,借著幾家人的勢力才瞞下官家的眼線,買到了機票。
十分鐘過去,關好好卻還是沒有回來,官聞西開始緊張,眼皮也無緣無故地跳起來。左眼跳財右眼跳災,腦子裡突然蹦出關好好常說的一句話,往時他是絕對不信的,可是當下…
掏出手機撥打她的號碼,那頭竟然是關機的提示,他一驚,忙不迭地又連著撥了幾次,單調的女聲一遍遍重複。
他的心,從沸騰到溫熱,當下…已經涼透。
衝進女士洗手間,裡面人不多,被這個外貌文雅,舉止粗魯的男人嚇了一跳,紅著臉責罵脫口而出,他卻絲毫不管,只是顧自己一間一間地拍打,直到開門,從第一間到最後一件,卻始終沒有關好好的身影。
「聞西。」高跟鞋在剔透的機場大廳里踩出端莊的步子,最早上的幾班飛機,人不多,迎面來的那一隊人便顯得格外醒目,除了打頭的女人,身後便是清一色整齊衣衫的男人。
「要走也不和媽媽打一聲招呼。」女人含著淺笑,與官聞西有五分像,烏黑的長髮一絲不苟的盤起。
「您…怎麼來了?」官聞西驚詫不已,他自覺滴水不漏,為了不讓官家發現,他甚至連衣物都沒有帶上,又有其他幾人的周護,竟然還是被母親知曉。
「在等關好好?」女人笑了笑,見官聞西頹廢黯然的眼神突然有了光,艷麗的紅唇一彎,「她不會來了。」
「你把好好怎麼了?」官聞西大步上前,「是不是把她扣住了?」被她身旁的男子擋住。漲紅的臉配上額角跳動的青筋,將官聞西的驚慌和憤怒表現得一清二楚。
「我沒有扣她。是她自己不想走。」官母拉下臉,鳳眸一眯,威嚴立顯。「不可能,我們說好的!」官聞西自然不信,之前明明約定得很好。
「現在信了?」官母讓人拉開關好好的行李箱,裡面是一摞的廢舊報紙,根本不是關好好提到的衣物零食。官聞西不敢置信地退了一步,眼底漸漸湧上的絕望。手一鬆開,兩本護照掉落在地上。
「唐付容三家聯合的勢力確實瞞住了我的眼睛,我到底還是知道了?聞西,你知道為什麼嗎?是關好好告訴我的。」官母嗤笑一聲,「真是浪費了你的心思。」
「不可能,好好不會騙我。」若是前一刻的否認還有不信在,那麼這一刻的否認便是執迷不悟。
「關好好欺騙你何止一兩次!」官母厲色斥責,見官聞西出神地望著關好好的護照,官母收起過於嚴厲的神情,「聞西,不然我們打賭。飛機起飛前,如果關好好出現,我就讓你們走,如果她沒有出現,你就乖乖地跟著我的人去。」
41分別,請不要再見面
官聞西一遍一遍地重複著撥打關好好的手機,耐心之足幾乎像是沒有盡頭,而電話的那端也永遠是冷漠刻板的關機提示。
廣播裡開始提示登機,官母稍稍提起的心總算是落下,她還真的有些擔心關好好出爾反爾,現在看來,小姑娘確實不抱真心。
「聞西,機會我已經給了,可惜關好好不珍惜。」官母整了整西裝裙,「時間差不多了,你也該登機了。」「我不走!」官聞西依舊坐在凳子上,目光一刻不離手機,仿佛聽不見官母說的話。
官母看著毫無反應的兒子,示意身側的男人左右架住官聞西,頗為慈愛:「我和你爸爸有外事訪問,不能陪你過去,他們會一直把你送到學校。」卻沒有一星半點的遺憾。
「我不走!」官聞西掙扎,左眼漸漸從眼角溢出猩紅,之前那一夜爆過的毛細血管尚未痊癒,當下似乎又破裂了,且比上一次更加嚴重,仿佛要淌出眼眶。
官母看著他的眼睛嚇了一跳,咬了咬牙,終是狠下心,揮揮手讓人將他帶入登機口。「我不走,我要等好好!她會來的,會來的!」官聞西掙扎,幾乎用盡了全力,可哪裡抵得過三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
官聞西落在椅子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眾人皆是一愣,官聞西更是瘋了似的,竟真的擺脫了幾人的束縛,撲向座椅。
是專門為關好好設置的來電鈴聲,官聞西手指抖得厲害,險些按錯鍵,終於在鈴聲熄滅之前接起,迫不及待地張了張嘴,壓住心頭的焦躁,聲音依舊顯得溫柔無比:「好好,該登機了。」
「我不去了。」關好好的聲音如昔,傳進官聞西的耳朵里,忽然變得這樣寡淡而冷漠。「好好,不要開玩笑,時間到了,你快點過來。」官聞西克制著心頭蔓延開的恐慌,聲音還是控制不住地起伏微顫。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她一如既往地淡定,甚至顯得過於從容,「我不去了。」「好好…我在這裡等你,我們一起走,好不好?」他軟語呼喚,幾乎帶上一抹哀求。
「官聞西,你還不明白嗎?我從頭到尾…都在騙你,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你一起出國。」關好好當下努力使自己的言語聽上去冷酷無情。
「好好…」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一股絕望漸漸騰起,艱澀地吐出她的名字,一片哽咽。 「我不想再見到你,永遠不想。」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鼻音,這一刻,眼睛突然疼起來。
官聞西沒有預見地突然抬頭,視線直逼機場二層的咖啡廳,透過落地的玻璃窗,目光筆直,像是尋找到了他要找的那個人影。
關好好緩緩站起身,手掌貼在玻璃窗上,視線微傾,對上他的。
「好好,我會回來的。」官聞西極輕極緩慢地吐出最後一句話,濕潤的眼眶終是無法承載洶湧而來的心碎,液體滑過鼻翼,左眼的晶瑩竟不是透明的,似橙色又似淺紅,夾雜著濃烈的血腥氣。
他將手機小心地放進口袋裡,沒有同官母道別,轉過身,一步一步地走向登機口,堅定卻也沉重,身後隨著四個官家人。
官聞西的背影消失在登機口的那一刻,關好好突然覺得心口一疼,撕心裂肺,讓她捂著胸口直不起腰。
她不願承認這是她心疼了,她始終堅信自己對官聞西是虛情假意,甚至歷經了雨水情,卻依舊不含真心。再抬頭,已是淚流滿面。
早前官母找過她,就在她同官聞西醉酒的前一天。官母用最嚴厲的語調斥責她傷害了官聞西,她不聲不響,既然做了,便不會否認。
她尤記得官母微揚著下巴,目光犀利如刀:「官家絕對不會允許一個瘋子進門,所以,不要再糾纏聞西。」或是官母的態度過於惡劣,心存的那一點點愧疚灰飛煙滅。
她只是笑,諷刺,不屑,譏誚著著擺明自己的立場,反唇相譏:「既然和官聞西分手,我就不會再糾纏他,倒是官夫人,要看緊自己的兒子。」官母面色離開難看起來,而她,揮揮手,灑脫地離開。
往後的半個多月,一切都在她的計劃里,除了那次醉酒。那樣的一次意外,既讓她措手不及,又是絕佳的機會…
關好好突然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斜仰起頭,望著將將離開跑道的飛機,嘴唇輕啟輕合,小聲喃喃:官聞西,再見再見,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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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奶奶,你別哭了。」付沂南鑽回車裡,手上端著一盒綠豆泥,「就算要哭,也吃點東西喘口氣再繼續。」方才好話說盡,可關好好的哭聲仿佛正到□,一點弱下來的趨勢都沒有。
關好好抬頭,餘光瞟了他一眼,一直哭了這樣久,眼淚早已流光,現在不過是在嘶號,一下一下地打著嗝,手裡立刻被塞進了綠豆泥。
「看我幹什麼?不是最喜歡吃這個嗎?」付沂南無奈地搖頭,都說女人麻煩,關好好這樣的另類也不能免俗。
「我抽菸了。」他掏出煙盒,將細長全白的眼叼在嘴裡,象徵性地嘟噥一句,算是徵求意見,關好好嘴裡含著一口,沒有說話,也算是默認了。
付沂南卻在點燃前一刻突然將煙扔出窗外,極快地看了關好好一眼,煩躁地扭頭,像是凝神看著窗外。
這樣的舉動倒讓關好好吃了一驚,一時反應不及,他卻開口了:「當年聞西沒有去聞姨安排的學校,在中轉機場的時候逃離。他身上只有護照,錢包被扣住保鏢手裡,就這樣消失了,和我們所有人都斷了聯繫。」
嘴裡含著的小勺被咬碎,破裂的塑料劃破了舌頭,腥味溢出,她卻毫無所知,瞪大了眼,仿佛急切地想要知道下文。
「真正找到他,也是一年多之後,在他讀研的大學,他已經有了關氏的雛形,他對消失的兩年絕口不提,只是他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前。」
關好好微詫,其實她也隱約覺察出,官聞西的身體不太好,不過幾個月,竟病了兩次,而記憶力的官聞西,是大冬天薄薄的風衣也依舊健康挺拔的。
車子駛進關好好的小區,看門的大爺諱莫如深地沖關好好笑,仿佛她劈腿被他抓到了證據,讓她頭皮發麻。他或是認定了曾經三更半夜尾隨她回家的官聞西才是她真正的男人,而當下的付沂南…
直到樓棟之前才停住,關好好木訥訥地起身,甚至忘了解安全帶,被勒得生疼,手忙腳亂地去解,竟半天也沒有解開。
付沂南嘆了一口氣,低下頭幫她。掌心像是蓋在她的手背上,只一瞬,按鈕打開,他也立刻收回了手。
看著她嬌瘦的身影進了黑洞洞的樓道,他秀長的眉眼繃緊:「聞西就是太在乎太遷就你的感受,若是我…」他嗤笑一聲,「早就逼著你同意了。」聲音越來越輕,幾乎融進流淌的空氣里,隨風而散。
關好好心亂如麻,又是一整宿的失眠,她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不是成仙就是變鬼。心慌的感覺也越來越厲害,心像是要從嗓子眼鑽出來,難受得要命。
沒有關機,不知是這樣的行為是不是潛意識裡在等待官聞西的電話,等到早上六點,卻是只有葉安憶一個人的慰問電話,關好好心不在焉,甚至沒有細想為什麼葉安憶的消息這樣靈通。
第二天早上起來,頭疼得要命,一向熱愛的教育事業也顧及不上,打了電話向組長告假,只道是身體不適,要請半周的假。
關好好也知道這樣不太厚道,物理組之前有老師請產假,這幾天又有老師請了婚假,本就人手奇缺,哪裡還肯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