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一個戴著墨鏡和口罩的人站在醫院對面，看著一大群的狗仔隊，不由驚訝地挑了下眉。

    記者聞風而動，沒想到阮晴一出被打新聞，居然引來了這麼一大幫。

    看來最近沒什麼轟動的新聞，記者炒冷飯也厭煩了，於是把阮晴團團包圍，恨不得再挖出點什麼因愛生恨，三角畸戀，神秘情人之類的話題來惹人眼球。

    看出她想打退堂鼓，阿森在旁邊催促：「考驗你演技的時候到了，而且理虧的是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阮晴潑髒水到你身上，你還怕落井下石傷害她？在圈中這麼仁慈，被踩在最底下的人就只會是你！」

    蕭蕭嘆氣，她還真沒做過落井下石的事，尤其阮晴現在都這麼慘，角色丟了，不給齊導演待見，得罪了黃牌經紀人，沒了溫導演做靠山，還被那種理由折騰到躺在醫院裡，簡直是倒霉透頂。

    如果是她，早就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現在卻要去趁機踩一腳，蕭蕭有點不忍。

    好歹同學一場，有必要做得那麼絕嗎？

    蕭蕭一向秉承的是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凡事給對方留一條後路。現在阮晴四面楚歌的時候，還要挖她痛處，把人踩入十八層地獄。等哪天阮晴翻身，自己就完蛋了……

    「怕什麼，有我撐腰，誰敢動你？」看出她的顧慮，阿森又推了一把：「再說，阮晴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以後哪裡有能力動你？等這部電視劇結束，你的身價就不一樣了，到時候阮晴更奈何不了你。」

    他摸摸下巴，又說：「阮晴總算做了一件好事，你上報紙頭版的次數成倍增加，發現了嗎？」

    蕭蕭無語，她被誣陷打人，上報紙不是多光彩的事，難為阿森還說得出口。

    阿森以過來人的口吻告訴她：「別小看負面消息，無傷大雅的能免費受關註上頭版，完全是賺到了！等你澄清後一翻身，更是大大的露臉。這樣的機會，還不是每個人都能遇上的。」

    蕭蕭嘴角一抽，好吧，金牌經紀人的話就是金玉良言，就算負面消息也能當成好事來看……

    在她看來，恨不得在熒幕自己的照片上貼張白紙遮住，免得家裡人無意中看見，讓他們擔心。

    蕭蕭嘆氣，為了家裡人，她就算多不願意，還是得按照阿森的話去做，趕快澄清自己。要不然拖得久了，她這張臉整天在電視上晃來晃去，家裡人想不知道都很難。

    蕭蕭整理好頭髮，摘掉口罩和墨鏡，施施然地走下車。

    有記者看見她，驚呼一聲拿著錄音筆和話筒就沖了過來，攝影師緊跟在後。

    嘩啦啦的一群人忽然從醫院大門口轉身往外跑，保安都鬆了口氣，蕭蕭則是第一次被眾人熱情的矚目嚇了一大跳。

    「蕭小姐，因為嫉妒阮小姐搶走青茗這個角色而毆打她的消息是否屬實？」

    「聽說蕭小姐和阮小姐曾經是同一間演藝學院的同學，是不是以前開始關係就不好所以才會拳腳相向？」

    「蕭小姐參與了影帝古裝新片的片尾曲，這件事是否和打人事件有關？」

    「蕭小姐來探望阮小姐，是不是迫於打人事件的披露後來自媒體的壓力？」

    「蕭小姐……」

    問題接踵而來，轟炸式地丟向蕭蕭。

    蕭蕭今天特意挑了一條米色的長袖連衣裙，端莊賢淑，不顯輕浮之餘，也不覺得過於隆重或是輕浮，恰到好處。

    臉上由始至終掛著淺淺的微笑，似是認真聆聽所有記者的問話，不急不躁，仿佛完全沒有被他們的質問所影響。

    這份氣度，讓吵雜的記者一下子被鎮住了，尖銳的問題倒是沒再繼續提了。

    等記者問得差不多了，蕭蕭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如大家所見，我是來探望阮晴的。關於打人事件，我也是昨天通過經紀人才知道。」

    說完，她忽然一笑，帶著一絲狡黠和調皮：「我和阮晴是老同學了，各位可能不知道，阮晴是學過跆拳道的。我從小身體就不好，要打贏她恐怕不太容易。」

    記者們一愣，後面的攝影師一頓猛拍，閃光燈幾乎亮瞎了眼。

    他們從來不知道，阮晴居然學過跆拳道。既然蕭蕭說得出口，那就肯定不會是假的。畢竟這種事只要隨便找人問一問，很快就知道了，作假都難。

    如果阮晴學過跆拳道是真，那麼手無縛雞之力的蕭蕭根本沒辦法把人打到入院……

    蕭蕭沒說假話，那就只有阮晴說謊了。

    不是被人打傷進醫院，又不願意說出真相，顯然有內幕。

    狗仔隊們面面相覷，彼此眼中的興奮和蠢蠢欲動都不是假的！

    蕭蕭適可而止，不管記者們再怎麼話，打定主意不再開口，直接往醫院去了。

    不用想，雖然進了醫院大門，卻被Angel攔在了病房外面。

    蕭蕭早就預料到了，以阮晴好面子的性格，能讓自己進去看她的慘狀才怪！

    Angel還不知道外面狗仔隊已經被蕭蕭忽悠住了，正準備挖掘更大的新聞，看見她滿臉不悅：「阮晴已經睡著了，你來看她的心意，我代替她心領了。」

    蕭蕭也沒想真的進去看阮晴，反正阮晴看見自己也不一定有好臉色。

    既然Angel給了台階下，顯然而見的逐客令，蕭蕭面上不顯，心裡早就恨不得立刻離開。

    和這位合作五年，親同姐妹的前經紀人碰面，蕭蕭的心情很複雜。

    一邊是五年來和Angel的交情，一邊是她毫不留情地背叛。

    蕭蕭忍不住開口：「告訴阮晴，人在做天在看，別太過分了，免得自食其果。」

    明面上是說阮晴，更多的還不是Angel？

    Angel聽出來了，臉上的表情很難看，瞥了眼門外偷偷張望的記者，勉強壓下怒火，硬邦邦地說：「蕭小姐好走，我就不送了。」

    Angel顯然沒聽進去，蕭蕭難掩失望，轉身走出了醫院。

    外面陽光燦爛，她的心情卻滿腹陰霾。無論是阮晴引火燒身到自己身上，還是碰見Angel的死不悔改。

    蕭蕭只是向前邁出了一小步，就引來了這麼多的麻煩。

    如果有一天，她站到了鍾瑞那樣的高度，會惹來多少嫉妒和憤恨，多少防不勝防的醜聞，多少媒體毫無根據的誣陷和攻擊？

    原以為只要好好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低調做人，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足夠了，現在想來，遠遠不是如此……

    蕭蕭抬起頭，忽然有些迷茫。

    手機突然響起，蕭蕭回過神來，不由一怔，呆呆地摁下接聽鍵。

    「……剛才的直播我看到了，表現得不錯。適當的反擊，才是保全自己最好的方法。」鍾瑞低沉的聲音傳來，有著一絲笑意，卻是滿滿的認真。

    「昨晚的排骨很好吃，片場的飯盒我已經吃厭了。」

    蕭蕭想也不想，話自己就脫口而出：「那我明天中午帶飯過去……給鍾前輩？」

    「好，」鍾瑞似乎早料到她會答應，低低地答應一聲。那邊傳來經紀人的催促，他才匆匆掛斷了電話。

    蕭蕭拿著手機，聽著裡面的忙音，心情陡然好了不少。

    聽到鍾瑞的聲音，她剛才心底的那份陰鬱被吹散得乾乾淨淨。

    填進去的，是滿心的溫暖和喜悅。

    22、熒幕初吻 …

    「現在居然有人自己帶飯到片場，太難得了，尤其是女演員。」阿森一大早去蕭蕭住處樓下接她，聞著袋子裡的排骨香味，剛剛吃完早飯的他也忍不住食指大動。

    「煮的是糖醋排骨？」

    蕭蕭把袋子捂緊，警惕地瞅了他一眼：「是糖醋排骨，你不准偷吃，這是午飯。」

    「知道了，小氣！」阿森嘟嘟嘴，留戀地舔舔嘴唇，惹得蕭蕭發笑。

    「好了，中午的時候勻出一點給你吃，總可以了吧？」

    「那還差不多，」好歹他是金牌經紀人，哪個演員不巴結他討好他？也就這個傻乎乎的蕭蕭，對待自己就像普通的朋友有一樣。會堅持，會反駁，會擺臉色，會做鬼臉，會給出真誠和信任……

    阿森嘆氣，像蕭蕭這樣的人，入行五年還沒被這個圈子同化，實在太少見了。

    估計也是因為這樣，鍾瑞才會對她另眼相看吧。

    在這個大染缸里，人人戴著虛偽的面具，除了交易和利益，踩著別人肩膀爬上去的大有人在。

    蕭蕭這份純真和懷著夢想的憧憬，是多麼的難能可貴，誰都不忍心把它毀掉……

    「今天這場戲很重要，因為阮晴不在，青茗在一旁的角色就去掉，你就不用□兩人了，重點表演出女殺人臨終的一幕。」這一幕很關鍵，齊導演不得不把蕭蕭拎過來好好說了一頓。

    蕭蕭連忙點頭：「我知道了。」

    齊導演有點不放心，畢竟蕭蕭在熒幕前露臉太少，光憑電視劇里的寥寥幾場出現，也不知道能不能表演出一個臨終之人的悽美，不由問她：「待會女殺手被刺，死後知道怎麼閉氣嗎？如果不行，可以去請教鍾瑞，他之前曾飾演過太平間的一個死而復生的人，很有經驗。」

    蕭蕭詫異，鍾瑞近年來所有的戲她都看過，怎麼不知道他還飾演過死人的角色？

    齊導演看出她的驚訝，小聲笑了：「你以為鍾瑞一入行就是超級大腕，直接擔當男主角嗎？小角色他也演過，只是出鏡實在太少，甚至還有臉都沒露出來的，所以很少人知道。」

    蕭蕭恍恍惚惚地點頭，她還真沒想過鍾瑞竟然也有跑龍套的時候。

    畢竟她從電視上看見鍾瑞的那時，已經是擔當重要的男配角了。精彩的表現，徹底壓倒了男主角的風采，這才嶄露頭角，以後都是飾演各式各樣的男主角了。

    也是那時候，蕭蕭開始崇拜他，迷戀他，為了偶像，不惜離開家去學演戲，並進入這個圈子，憧憬有一天能站在鍾瑞的身邊和他一起拍戲。

    五年前的她這樣憧憬著，在一個月前，蕭蕭還以為這只是一個美好而不可能實現的夢，沒料到峰迴路轉，自己站在這裡，就算是一個不起眼的女配角，也站到了鍾瑞的身邊……

    即便這個月結束，蕭蕭再也不能續簽星娛，甚至無家可歸，再沒有公司願意簽她，星途到此而止，她也絕不後悔這五年的蹉跎。

    這一刻實現夢想的喜悅，比任何其他東西都要重要……

    「齊導演，我可以的。死人的角色，其實我以前也演過。」蕭蕭不好意思地低頭，她五年來一直跑龍套，演過一出場就被殺的路人，做過市集布景里賣魚的大嬸，還有街口被賣掉的小妾。五年來自己最多在鏡頭前出現沒超過三十秒，她實在羞於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