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 他妥協了，不願做一個罪人

    古人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雖然情義之字無價，但慕深自問，這十年來，回報的恩情遠遠的比上了他給出的。雖是如此，但是慕深還是無法做到絕情。

    韓伊雪成了這樣，他雖是無心之過，但如果就此讓他對她後半生負責，娶她的話，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這輩子，他已經把自己給了蘇暖，又怎麼可能再給其他的人呢？

    就在慕深走出門口的時候，韓齊的跪地聲和慕深的手機聲幾乎在同刻響了起來，讓慕深的耳朵是一陣的刺痛。他轉眸看著韓齊，不可置信，但同時手機又在吵，頓時心煩意亂。

    兩者之間，慕深還是選擇拿出了手機，萬一是蘇暖打過來的電話，他因此錯過了怎麼辦？但來電顯示更是揪住了他的心，打電話過來的人真的就是蘇暖。

    他按下了接聽鍵，蘇暖的聲音響起，就好比蘇暖此刻就站在他的身邊，蘇暖說：「阿深，你等下有沒有空，我媽媽說有話想要跟你說。」

    前不久，韓美東說要去醫院樓下的草坪上曬曬太陽，於是蘇暖和蘇強就讓她坐在輪椅上，帶著她去了。她看著放風箏的兒童，笑了笑，說她也想放。

    蘇強還真的就給韓美東買來了風箏，韓美東跑起來，體力出奇的好。但醫生卻告訴蘇暖說：「你明白的，這是病人的迴光返照。」

    蘇暖聽了，當時覺得很難受。但過後不久，韓美東對她說：「暖暖，我知道慕深很忙，但你能不能把他叫過來，我有話想要對他說。」

    就因為這樣，這才有了這通電話。

    蘇暖的聲音哽咽，慕深聽了，也覺得很難過，「好」字還沒有說出口，他的手落空，手機已經被韓伊雪拿在了手上，慕深眉頭緊皺，是怒氣，也是擔心韓伊雪會突然開口說話會引起蘇暖的誤會。

    於此同時，醫生和韓齊也是緊緊的盯著韓伊雪看，他們也不曾想到，韓伊雪會突然做出此番動作。

    韓伊雪拿著手機反覆的看，似是發現了什麼新鮮好玩的東西一樣，反覆的把玩著，嘴角掛著溫溫的一笑。慕深邁著步子走近，企圖奪回他的手機。

    慕深去拿，韓伊雪就已經把手機遞了過來，笑的開心，就在慕深要接過的時候，手機突的一下掉落在地，電池被摔了出來。

    「慕深好笨，哈哈……」說著，韓伊雪竟然拍起了手，像個做了壞事得逞的小孩子一樣。

    慕深彎腰，撿起，把手機重新裝回，轉身，但卻被韓伊雪從身後給抱住了，韓伊雪一臉的委屈：「慕深，對不起，我不這樣了，你別走，別離開我好不好？」

    慕深不語，緊抿著唇，去扳韓伊雪的手，但韓伊雪就是死活都不肯放手，他甚至是感覺到了他的背後，已經濕潤了一片。

    「慕深，你也看到了，伊雪這個樣子真的離不開了，那些就算我說錯了行不行，在她病沒好之前，你別離開她行嗎？」韓齊說這話，也是自私的。

    他的女兒為了慕深成了這個樣子，要求慕深這樣子做又什麼錯？但慕深卻不同意，甚至是說出了那樣絕情的話語，但是看到了韓伊雪這個樣子，他也是十分的不忍心，想著為女兒做點什麼。所以，他跪下來求慕深了。

    「那我成全了她，誰來成全我？我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你還想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慕深虧欠了你們韓家？沒錯，你們韓家是曾經幫助我母親，但十年來的償還夠了沒有？醫生，給她注射鎮定劑。」慕深輕輕啟動著薄唇，吐出了冰冷的話語。

    一聽到這個，韓齊立馬就護住了韓伊雪：「不行，那個東西怎麼能隨便往我女兒身上注射呢？慕深，你說你十年來償還的已經夠清楚了，那伊雪的那十年呢？她那十年大好青春你賠的起嗎，若是這個樣子被你的母親知道了，百年之後，你見到了你的母親，怎麼對得起她？」

    被韓齊提到了母親，慕深的嘴角一抿，眼眸深邃，如同暗夜的大海，看不到任何的波瀾。母親死之前，曾經拉著他的手說：「阿深，你一定要去慕家找到你爸爸，還有你韓伯父，若是沒有他當年相助，世上早就沒有了你我的存在。他無求於你，你也要幫，若是他日後有求於你，你一定要幫忙。」

    是啊，若他真的拒絕了韓齊，那他以後怎麼面對於他的母親？

    見到慕深沉默，韓齊就知道，他是抓到了慕深的要害了，他緊接著道：「我不求你什麼，只求你這一件事，幫幫我成嗎？」

    慕深不答，過了許久，這才緩緩的開口：「好，我只有半個月的時間，這半個月裡面我會陪著韓伊雪一起去到美國治療，但她好了之後，你韓家跟我再無任何的關聯。」

    他妥協了，只因他不想成為罪人。

    說完，慕深轉頭看向醫生，目光冷然：「還在那裡站著幹什麼，給她注射鎮靜劑。」

    韓伊雪聽著這些話，一顆心涼到了極點，看吧，無論她變成了什麼樣子，她在慕深的心裏面依舊什麼都不是。不過，美國這半個月，卻已足夠讓慕深和蘇暖之間的關係變了質。

    感知到手臂上面那一陣的刺痛感，韓伊雪慢慢的沒了意識。

    韓齊扶住了韓伊雪，把她往病床上面帶，慕深就在這樣的一幅場景裡面漠然的轉身。

    身處醫院，挨的很近，慕深完全可以在幾分鐘之內到達韓美東的病房，但他沒有，而是在樓道口抽了好幾根煙，直到身上的煙味淡淡的消散進了，這才朝著韓美東的病房走出。

    推門而進，蘇暖就迎了上來，靠在慕深的肩頭，眼眶很紅：「阿深……」

    慕深拍了拍蘇暖的後背，輕聲的安慰著：「暖暖，有我。」

    只四個字，便能瞬間暖和了蘇暖的心。但蘇暖卻皺了皺眉頭，聞出了慕深身上那淡淡的菸草味：「以後不要抽菸了，傷身。」

    「好。」慕深緩緩的勾起了唇角，這也是剛剛他抽菸的原因，韓伊雪的身上有香水味，加上蘇暖的嗅覺靈敏，若就是這麼的進來，蘇暖怕是要起了疑心。

    雖然這樣欺騙蘇暖不對，但慕深也不希望蘇暖會誤會什麼，此時韓美東的事情就已經讓蘇暖很難過了，他不希望蘇暖更加的難過。

    「媽有話跟你說，那我和爸爸就先出去了。」

    慕深點頭。

    待蘇暖和蘇強走出病房之後，慕深這才邁著步子走到了病床前，坐了下來。

    韓美東不似往常的一臉病容，她的精神出奇的好，她靠在枕頭上，半坐著，笑著看著慕深：「我知道你的公司事情很忙，讓你過來的確是有些難為你了。」

    「不為難。」

    「我知道我自己的身體狀況，臨走前我還有點事情放心不下，是關於暖暖的。看到你平時對暖暖的態度，我知道你很愛她，但我能知道暖暖當初為什麼突然嫁給你的原因嗎？一見鍾情，我不相信。有關於你和暖暖的事情，我只調查到了蘇暖以前的男朋友和她的閨蜜結婚那天，後就是拆遷的事，蘇強是釘子戶，後來蘇強住院，蘇暖就嫁你了，我想知道這些事最後的主謀是不是你？」

    韓美東的這番話，慕深是意外的，為了讓韓美東安心，慕深勾唇一笑：「不是，釘子戶是岳父我知道的時候當時也是嚇了一跳，結婚是我急不可耐了，因為暖暖說想要等到岳父的身體好起來再結婚，所以我就要求暖暖跟我先領證了，這些話，你有沒有對暖暖說過，若是，暖暖怕是要胡思亂想了。」

    原本韓美東的心裏面還滿是疑惑和不安，如今聽慕深這麼一說，她也就放心了。她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沒有，事情沒有證實之前我又怎麼可能會去告訴暖暖呢？你的回答放我很放心，我可能是看不到暖暖和你步入到婚禮殿堂的時候了，只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的對待她。」

    「一定。」這是承諾。

    「你出去的時候幫我叫下暖暖，我想跟她待一會。」韓美東垂了一下眼眸，眸子滿是水汽。

    「好。」慕深站起了身。

    打開了門，慕深就看到了蘇暖和蘇強坐在長椅上面，他走過去，坐了下來，輕輕的摩擦著蘇暖的手背：「暖暖，媽說讓你進去陪陪她。」

    「嗯。」蘇暖應聲，有淚，但蘇暖卻忍住了。

    這一回，韓美東已經躺在了病床上，沒有坐著。她緊緊的握住了蘇暖的手，淡淡的微笑：「這輩子，我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剛剛我為你試探了一下慕深，他很可靠呢。暖暖以後會幸福的，算是母親為你做著最後的一點事，也是唯一能做的。」

    蘇暖靜靜的聽著韓美東的話，笑了：「媽，我會的。」

    「我想看電視了。」

    「好。」

    蘇暖打開了電視機，電視機裡面正在播放的是綜藝節目，很搞笑。氣氛不對，蘇暖去找遙控器，卻發現是怎麼也找不到，蘇暖落淚了。

    韓美東輕聲道：「就這個吧，不用換了。」

    蘇暖沉默了良久之後，這才「嗯」了一聲，快速的擦去了眼角上面的淚水。

    韓美東緊了緊蘇暖的手，然後鬆開：「暖暖，我還沒有看到你和慕深的孩子。我知道那樣不好，但我希望孩子出世的時候，你給我燒一張孩子的照片可以嗎？我想要看看他。」

    「嗯。」蘇暖哽咽道，那聲音從喉嚨底發出，似是很疼。

    「愛上你的父親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但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離開了你們。如果當初我能堅持一點的話，或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場面了，我們一家人很幸福……」

    韓美東說了很多的話，蘇暖就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到最後，是眼淚淹沒了悲喜。

    「媽，我想把我的故事告訴你，你說好不好？」

    這話，韓美東沒回答她，她抬起頭，卻看到了韓美東一臉安詳的樣子，嘴角掛著微笑。蘇暖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怎能對她如此殘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