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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7:16:17 作者: 歸漁
「現在我們什麼都有了,不用再為錢發愁。他給我買了高檔公寓,買了跑車,買了很多奢侈品……可我還是想回到過去,想回到兩個人擠在出租屋裡同吃一碗麵的日子。」
在一起的這些年,錢嘉樂把阮希保護得很好,半點個人信息都沒泄露過。
而真正分手應該是在兩年前,其實也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錢嘉樂出道以來雖然緋聞不斷,不過沒有一樁是真的。這點阮希也心知肚明,卻還是提了分手。
錢嘉樂試圖挽回過,甚至還拜託雲畔勸說過,全都於事無補。
後來他再也沒有在任何場合唱過那首《帶我走》。
儘管如此,雲畔仍然堅定地認為他們一定會複合,直到一年前,阮希交了新的男朋友。
她看過照片,外表普通,性情溫和,家境殷實,用阮希的話來說,就是二十四孝隨叫隨到好男友。
「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投入下一段感情,」電話里,阮希把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畔畔,你也應該去試試。」
雲畔無法理解,於是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你不愛錢嘉樂了嗎?」
「愛啊,但是愛有什麼用呢。」
阮希輕聲嘆息,「我跟錢嘉樂分手之前,幾乎每晚都在等他,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他總是沒時間,總是回不來。我平時就連走在路上也會疑神疑鬼,生怕有人偷拍我,曝光我,人肉我,每一天都活得膽戰心驚。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雲畔沒有再勸。
畢竟她自己的人生也是一團糟,沒有資格對別人的感情指手畫腳。
越長大越發現,愛本身就是一場自我毀滅的過程,區別是有些人最終浴火重生,有些人甘願粉身碎骨。
烤盤上的牛排滋滋作響,雲畔總算想起翻面,毫不意外地發現已經烤焦了。
她原本只是心血來潮走到這裡,毫無胃口,乾脆找服務生過來滅掉炭火,又要了一瓶燒酒。
電視上,錢嘉樂換了一套寬鬆的白色西裝,握著話筒站在舞台中央,有些哽咽地向台下的粉絲表達感謝,最後說:「接下來,為大家帶來最後一首歌,也是收錄在我第一張專輯裡的,對我來說意義非凡的一首歌。」
話音未落,台下就已經有人扯著嗓子在喊:「唯一!唯一!」
雲畔頓時愣住,直到燒酒倒了滿杯,開始溢出來,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擦拭桌面。
而舞台上的歌聲一字一句鑽進她耳朵——
捉摸不透的天氣
孤獨下沉的島嶼
裹滿月亮的淤泥
每一幕都組成你
無須庸常世俗定義
無法停止為你著迷
錯也錯到底
這首歌頭幾年火到家喻戶曉,店裡很多人都在跟著哼唱,雲畔喝光了杯子裡的酒,嗓子火辣辣的,像含著刀片。
這首歌的歌詞是她寫的。
當時是她病情穩定之後第一次回國,錢嘉樂正在籌備首張個人專輯,聊天時無意提起,專輯還差最後一首歌。因為公司資金不足,曲子甚至是他親自譜的,但是歌詞實在寫不出來。
雲畔鬼使神差地對他說,自己可以試試。
封閉住院的日子很煎熬,偶爾睡不著的時候,她會躲在床上偷偷寫沒有地址的信,通常是想到哪裡寫到哪裡,寫完就撕碎丟掉,生怕被誰看到。
回到澳洲之後,沒多久雲畔就在一個失眠的夜裡填完詞發給了他,沒有署自己的真名。歌詞其實粗糙又青澀,但是錢嘉樂沒有要求她修改半個字,一錘定音。
歌曲已經唱到尾聲,最後一段是變奏,錢嘉樂的音域很廣,唱起高音毫不費力,收尾乾淨又漂亮,台下的歌迷此起彼伏地歡呼,場館裡人山人海,沸騰不休。
千千萬萬個喜歡他的人里,唯獨少了那麼一個。
記不清是哪年哪月哪天,錢嘉樂跟阮希撒嬌的時候,曾經說過,其他人都不重要,有你一個就夠了。
言猶在耳,現在呢?變了嗎?
盤子裡的烤肉幾乎一口沒動,十八度的燒酒倒是喝了整整兩瓶,雲畔頭暈得要命,勉強讓自己保持清醒,走出烤肉店大門。
外頭飄著細雨,雨點淅淅瀝瀝地沿著屋檐滑落下來,打濕她的鞋尖。
江城的秋天永遠是濕冷的,雲畔沒帶傘,單薄的風衣也無法禦寒,慢吞吞走在冷風裡,抱緊了雙臂。
腦袋昏昏沉沉,眼前的景色也模糊不清,她不想回家,於是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穿過長長的步行街、閃爍變換的霓虹燈影,最後停在街角一家蛋糕店門口。
雙腿不聽使喚,怎麼都挪不動。
不再是六年前那塊五彩斑斕的招牌,店面擴張了半間,店裡也重新裝潢過,徹徹底底的改頭換面。雲畔不禁又抬頭看了一眼,確認招牌上的確寫著「囍樂蛋糕房」,才推門進去。
風鈴聲清脆響起,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女店員笑著對她說,歡迎光臨。
夜已深,店裡仍然稀稀落落坐著幾桌,一眼掃去都是情侶,神色甜蜜地打情罵俏。
而她淋著雨一路走過來,衣擺尚在向下滴水,醉意未消,臉頰滾燙,狼狽得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店員貼心地遞來紙巾,雲畔輕聲道謝,草草擦拭了一下,就繞過前台往左走。
透明冰櫃擺放的位置和記憶中一樣,生日蛋糕的種類數不勝數,琳琅滿目。雲畔看了半天,指著其中一個水果蛋糕問:「這個裡面有菠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