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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7:16:17 作者: 歸漁
「幾瓶啤酒,算嗎?」
雲畔看著他略顯疲倦的神情,忍不住抱怨:「實習已經這麼累了,還要抽空去聚什麼餐,浪費時間不說,又影響你休息,你們老闆是不是有病。」
周唯璨笑了一下,順著她說:「可能吧。」
陽台是半封閉式的,風聲呼嘯而過,吹亂了他的黑色短髮,雲畔無意識地掐了掐手心,狀似無意地問:「你們聚餐的時候……有女生嗎?」
「有。」
「幾個?」
他想了想,「兩三個吧。」
「長什麼樣子?是不是單身?多大了?哪裡人?都是你們部門的嗎?」
周唯璨有點無奈地看著她,少頃才說,「我怎麼知道。」
「那你們聊天了嗎?加微信了嗎?」雲畔控制不住地追問。
「聊了幾句,微信沒加。」
「聊什麼了?」
「忘了,」他說,「就打了聲招呼。」
這個話題應該到此為止了。再聊下去會讓他不耐煩。
雲畔心裡這麼想著,下一句卻仍然是:「不可能吧,她們肯定纏著你不放,肯定聊了很多。」
周唯璨終於嘆氣:「部門裡將近二十個人,幹嘛要纏著我不放。」
——當然是對你感興趣啊,喜歡你,或許還想和你發生點什麼。
這些話還來不及說出口,那個東北室友忽然推開陽台門走進來,應該是聽到了幾句他們的交談,一邊收衣服一邊打趣:「哄對象呢?」
言語間已經熟稔了很多,之前的陌生和侷促感煙消雲散。
也就過了十天而已。
男生回過頭來,又衝著手機攝像頭說,「那啥,別擔心啊妹妹,我替他作證,安分著呢,聚完餐連KTV都沒去,趕著回來跟你視頻。」
雖然覺得他很聒噪,不過雲畔的確放心了不少,男生又閒聊幾句,就離開了。
深藍色的夜裡,周唯璨把手肘撐在欄杆上,看著她:「別人一說你就信。」
「啊?」
「我說就不信。」
口吻是平直的,聽不出來是什麼意思。
雲畔立刻解釋:「……沒有不信,只是想知道得再清楚一點。」
停了停,又轉移話題道,「對了,我聽阮希說,最近有一個經紀人看中錢嘉樂了,想簽他來著,又是出國培訓又是發專輯什麼的,吹得天花亂墜。」
似乎對錢嘉樂簽不簽經紀公司,出不出專輯並不感興趣,周唯璨靜靜聽她說完,才輕聲開口:「你瘦了。」
雲畔怔住:「有嗎?」
「有,這幾天好好吃飯了嗎?」
「一日三餐都在好好吃,」她又開始撒嬌,「可能是因為太想你了,相思病也會瘦的。」
周唯璨笑了笑,視線仍然望著她,從開視頻到現在似乎都沒移開過,哪怕是室友剛才過來收衣服的時候,神情也很溫柔,「我31號回去。」
雲畔站在密不透風的電梯裡,看著輪椅上穿著病號服的老人,記憶遊蕩到這裡,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機又看了一眼。
今天才26號。
好漫長。
叮咚一聲,電梯抵達三樓。
雲畔找到導醫台,問護士周婉如住在哪一間病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住了很久,護士似乎對這個名字很熟悉,查都不查就報了病房號。
住院部擁擠不堪,走廊里幾乎站滿了人,包括一些臨時搭在外面的摺疊床位。
能住到這來的應該都不是什么小病小災,耳邊時不時能聽到壓抑的哭聲,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阻隔了所有陽光和希望,這裡就像陰冷潮濕的下水道,爬滿了細菌。
努力壓下心底的抗拒,雲畔穿過那些哭聲,即將行至走廊盡頭,終於找到那間病房。
深吸一口氣,她提著那些保健品,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病房是四人間,中間用藍色布簾隔斷,雲畔走進去,張望了一圈,最後在左側靠窗位置的那張病床的信息板上,看到了周婉如的名字——
「性別:女,年齡:45歲,病因:擴張性心臟病」。
而此刻她就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長發凌亂,身體側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雲畔又開始緊張,好半天才開口:「阿姨,您好。」
周婉如動了動,緩緩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你是?」
和雲畔想像中相同,儘管滿臉病容,形銷骨立,她也仍然是個美人,只是這種美里摻雜著濃濃的風塵味道,顯得艷俗。
「我是……周唯璨的朋友,聽說您身體不太好,我剛好在附近,就過來看看。」雲畔拋出打好的腹稿,把手裡提著的東西放在她床邊。
「朋友?」視線轉向堆了滿地的保健品,周婉如意味不明道,「他還有這麼闊綽的朋友呢。」
聽出她口吻里的嘲諷,雲畔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沉默片刻,好聲好氣地問:「您身體好點了嗎?」
周婉如扶著床沿慢慢坐起來,靠在枕頭上,不怎麼禮貌地打量她,那雙眼睛的形狀和眼尾的弧度卻和周唯璨幾乎一模一樣。
半晌,才瞭然似的笑了:「哦,你喜歡他啊。」
雲畔不說話。
「周唯璨知道你巴巴地跑到醫院裡來討好我嗎?還買這麼貴重的東西。」周婉如搖搖頭,有點刻薄地嘆了口氣,「小姑娘,阿姨給你提個醒,你還是早點死心吧,喜歡他就是活受罪。他那個人跟他爸一個德行,都是餵不熟的狗,你對他掏心掏肺為他尋死覓活,他不僅不會感動,說不定還覺得你麻煩,覺得你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