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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7:16:17 作者: 歸漁
雲畔硬著頭皮回答,吸菸有害健康。
他就笑了,說知道就好,而後乾脆地把煙退掉。
最後買了一堆雲畔愛吃的零食回去,包括熱氣騰騰剛出鍋的糖炒栗子。
江城靠海,所以冬天是濕冷的,連風裡似乎都結著無形的水珠,他們走在巷弄里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剛好撞上幾個大爺大媽在門口扎堆打牌,看見周唯璨,一個比一個熱情,連帶著對她也和藹可親。
偶爾有人打趣,「阿璨,你的小女朋友又來了啊」,周唯璨就笑笑,也不回應,只是用空閒的那隻手去牽她,問她臉紅什麼。
臉紅什麼,雲畔也不知道,她只是無法抗拒這種能夠把兩個人牢牢綁在一起的稱呼。
聽起來很堅固,很長久。
樓道里的感應燈最近修過一次,然而收效甚微,亮不亮全憑心情。
那扇墨綠色的大門合上,他們剛走進黑黝黝的樓道,就開始接吻。
雲畔已經習慣了把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反正周唯璨會接住她,會抱緊她。
短短兩層樓,攏共也才十六個台階,雲畔不記得他們走了多久,後背很快就被汗浸透,不僅不再覺得冷,甚至開始發熱。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和他沉沉的呼吸聲都太清晰,擦過她耳朵,引來一陣又一陣的戰慄。
感應燈偶爾亮起來,唇舌交纏時勾出來的銀絲也就無處可躲,穿堂風掠過,帶出糖炒栗子特有的焦香味,如同一個甜蜜到永遠都不必醒來的夢。
如果人有權利自由選擇死亡時間,雲畔願意選擇此刻。
終於走到門口,她被親得暈暈乎乎,偏偏周唯璨還低下頭看她,非要她自己拿鑰匙開門不可。
手心裡黏膩一片,鑰匙也差點握不住,雲畔手上那把才是租房時房東給的鑰匙,而周唯璨後來用的是自己新配的。
磨磨蹭蹭地把門打開,周唯璨隨手把袋子丟在鞋櫃旁邊,把她抱到床上。
房間裡沒開燈,薄薄的月光透進窗沿,牆壁暈黃一片,映出交纏的剪影。
雲畔抬起頭,看見他黑色的發梢和眼睫,被汗浸濕,被月光照亮,眼底看不出多少情.欲,卻盛滿了她的倒影。
房間變得亂糟糟,衣服扔了一地,空調嗡嗡運轉著,儘管老舊,卻很暖和。
洗完澡,雲畔膩在他懷裡,儘管已經累到連手指都抬不起來,還是不願意睡,前言不搭後語地和他說一些廢話。
周唯璨如往常般安靜地聽她說完,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她手背上那塊煙疤,少頃,忽然開口——
「北京量子物理研究所那邊,給了我一個實習offer。」
雲畔愣住,原本想說的話硬生生被切斷,一個字都想不起來了,很久才控制著情緒,「哦」了一聲:「那很好啊,應該是很難得的機會吧,什麼時候去?實習多久?」
「兩周後入職,大概三個月。」
其實已有預兆。
大四原本就沒有課要上,除了論文就是實習,周唯璨也不可能因為陪她而虛度光陰,原地踏步。
他的時間很寶貴,不應該浪費在她一個人身上。
雲畔知道自己應該理解,應該聽話,應該讓他放心,更應該證明給他看——上次那些糟糕到令她不願回想的記憶,不會再發生。
她沒有那麼脆弱,她能夠適應偶爾的離別。
於是她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故作輕鬆道:「知道了,你去吧,北京冬天很冷,而且很乾燥,你記得買個加濕器,別穿得那麼少,別感冒,也別熬夜工作……好好照顧自己。」
周唯璨抬起她的下巴,口吻像打趣:「怎麼突然這麼懂事啊。」
因為不想當累贅,不想讓你覺得麻煩,不想再聽到你說,「可我覺得累」。
然而無論怎麼想,三個月都好漫長啊。
眼眶又開始發澀,雲畔飛速眨了幾下眼睛,問他:「初雪的時候,能回來嗎?」
去年的初雪就是我們一起看的,在凌晨三點鐘的計程車上,你吻了我,對我說下雪了。
你還記得嗎?
「我有空就會回來,」周唯璨卻說,「不用等到初雪。」
「真的?」
「我騙過你嗎?」
視線變得霧蒙蒙,眼淚再也止不住,雲畔摟著他的脖子,悶悶道:「我知道,你以後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會走得很遠,站得很高,把所有人都遠遠甩在身後。」
周唯璨被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臉頰:「你現在的語氣,很像路邊擺攤算卦的江湖騙子。」
「……不用算卦,也不是江湖騙子,我就是知道。」
臉頰被淚水打濕,她的聲音里有不明顯的哽咽。
周唯璨不再笑了,靜靜地看著她,看了很久,最後低頭吻掉她的眼淚,語氣里似乎有嘆息,「開心也哭,難過也哭,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好像總是哭。」
雲畔後來回味過很多次他當時的語氣,該說是無奈嗎?還是心疼?亦或兩者皆具。
總之,無論如何,面對分離,她認為自己這次的表現很合格,除了忍不住哭了一小會兒之外,沒有流露出任何類似焦慮或不安的情緒。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離開的那天,周唯璨允許她去機場送行。
同去的還有錢嘉樂。
雲畔實在不明白他對周唯璨過分的依賴是從哪來的,一路上表現得比自己還難受,哭喪著臉,似乎周唯璨不在,天都會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