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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7:16:17 作者: 歸漁
    雲畔頂著大太陽走出宜安正門,一眼就看到站在跑車旁邊跟人聊天的謝川,雖然看起來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做派,但是神情總有幾分心不在焉,再加上他換了深色系的穿搭風格,顯得人也死氣沉沉的。最近似乎一直如此。

    她試圖關心過幾次,不過得到的回應都是「沒什麼」、「別瞎操心」,所以也就懶得再過問了。

    回去的路上,謝川依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一邊跟她聊著沒營養的話題一邊分神。

    直到跑車開上潮平山,他總算不聊自己那個最近被仙人跳的兄弟了,打開車載音響,又反反覆覆調試音量,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跟周唯璨……最近挺好的吧?」

    這段時間以來,謝川很少提他,雲畔不明就裡,點點頭道:「挺好的,怎麼了?」

    「沒怎麼,這不就是想關心你一下嘛,」謝川戴著一副黑色墨鏡,看不見眼神,不過嘴唇抿得很直,想了想又問,「對了,你倆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來著?」

    「寒假結束的時候。」

    「哦……那也已經快半年了啊,時間過得確實很快。」

    雲畔有點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麼?」

    「隨便聊聊而已,你著什麼急,我連提他一句都不行是吧?」

    謝川似乎也有點煩躁,打開車窗吹了吹風,語氣里有不明顯的委屈,「你跟他認識才多久,跟我認識多久,至於這麼偏心嗎?」

    雲畔懶得理他,自顧自調高了音量。

    歌單隨機播放到一首鄉村民謠風格的經典老歌,是很輕快的調子,閉上眼睛,就能夠聯想到自然和原始,聯想到田野間的風,懸崖上的雲。

    她有點出神地想,如果以後有機會——周唯璨會陪她去東非旅行嗎?

    假如是九十月份的雨季,運氣好的話,他們能夠看到動物大遷徙的壯闊景色,角馬渡河的時候真的像紀錄片裡一樣瘋狂、血流成河、橫屍遍野嗎?湖面上的火烈鳥成群起飛的時候,翅膀真的像在風裡燃燒嗎?還有被譽為最美傷痕的東非大裂谷,在未來真的會撕裂出第八大洲嗎?

    到時候他們可以租一輛車,不設目的地,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開累了就隨便在山林間搭個帳篷睡覺,觀察身邊自由來去的長頸鹿,夜裡還能肩並肩看星星。

    數日出數日落,誰也不趕時間,心甘情願地彼此消磨。

    在雲畔心裡,東非是一個有著旺盛生命力的地方。

    而她恰好缺乏生命力,所以才更想去。

    /

    暑假開始不久,雲懷忠回來了。

    這次帶了一個新的女人。

    最多不超過三十歲,化著淡妝,穿著打扮很得體,氣質也很出眾,甚至還周到地給雲畔帶了禮物,迪士尼冰雪城堡系列的樂高玩具。

    「聽你爸爸說,你平時性子比較靜,能沉得下心來,所以我就買了這個,放假無聊的時候可以拿來解解悶。」

    女人帶著低調的珍珠耳環,衝著她笑得溫柔又小心。

    雲畔點點頭,客氣地對她道謝,不過視線並沒有分給那套樂高一眼。

    吃過晚飯,女人也沒久留,很禮貌地告辭。

    雲懷忠打量著她的神色,許久才問:「畔畔,你覺得這個趙阿姨怎麼樣?」

    「挺好的。」她答得敷衍,不過也的確沒挑出什麼毛病。

    「那就再接觸看看,」雲懷忠放下手中的茶盞,轉而嘆了口氣,「一下子你就長到十八歲了,不是小時候那個天天纏著爸爸的小女孩了,有心事也不喜歡跟爸爸說……以後,家裡有個人能陪你說說話,幫你拿拿主意,爸爸也能放心一點。」

    雲畔沒吭聲。

    想找對象就找對象,想再婚就再婚,幹嘛非要拿她來當幌子?

    他接著說:「上次那個,我知道你不喜歡,其實你可以直接跟我說,你的意見,爸爸肯定會尊重。」

    「我喜不喜歡也沒那麼重要,」雲畔總算開口,「你喜歡就行了。」

    雲懷忠聞言,似乎有幾分傷感,加重語氣道,「寶貝,在爸爸心裡,你永遠都是第一位的,是最重要的,無論我做什麼,都是為你好,為你考慮,知道嗎?」

    客廳里靜到落針可聞,之前的那些熱鬧是真實存在的嗎?這種令人感到窒息的愛是無法逃離的嗎?

    雲畔低著頭,用勺子去攪拌瓷碗裡的豬肝湯,感到輕微的反胃,好半天才點點頭,說知道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那個戴珍珠耳環的女人時不時就會過來。

    雖然不見得比上一個喜歡,但是看得出來,雲懷忠對她很滿意。

    大概是已經做好了當後媽的覺悟,比起雲懷忠,她更加在意雲畔,哪怕被無視、被掃了面子也不生氣,依然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

    雲畔有時候看著她,會忍不住去想自己的親生母親。

    說來也奇怪,她明明連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子都記不得了,卻還是會莫名其妙地想起她。

    她現在在哪裡呢,是不是早就再婚了,有了新的丈夫、新的孩子、新的家庭,過得美滿幸福,就連午夜夢回,大概也想不起來自己曾經還有過一個女兒。

    日子一天天過得像流水帳,八月初的某天,雲懷忠總算出國,去談下一個合作項目,雲畔頓時有種刑滿釋放的感覺,迫不及待地換衣服出門。

    出門之前,又有點神經質地檢查了好幾遍房間裡那個上鎖的抽屜,確認除了暴力砸毀之外不可能被打開,才放心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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