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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7:16:17 作者: 歸漁
    把手機收起來,他關上房門,轉身下樓梯:「走吧。」

    雲畔不知道他要去哪裡,卻還是本能地跟了上去。

    就這麼一路走出那幢居民樓,穿過長長的巷弄,雲畔沒有問他目的地,因為去哪裡都無所謂。

    最近的夜間氣溫已經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裡顫慄,月亮也怕冷似的躲進了厚厚的雲層。只差一場大雪。

    就這麼走出很遠的一段距離,身邊的街景換了幾番,最後他們走到附近最繁華的商業街。

    江城不大,熱鬧的地段也不算多,周唯璨一邊走一邊打量著街道兩旁的店鋪,看起來像是在找什麼。雲畔很想幫忙,卻實在觀察不出來他究竟在找什麼。

    零點將近,周圍的店鋪已經關了大半,只有霓虹燈還在不知疲倦地亮著,照進周唯璨漆黑髮端,像絢爛的火星,也像煙花燃盡前的瞬間。

    雲畔就這麼一頭霧水地跟著他,就在長長的商業街即將走完的時候——

    前面的人終於停下腳步。

    視線忍不住追過去,眼前出現了一塊小小的五彩斑斕的招牌,「囍樂蛋糕房」。

    周唯璨已經率先推門進去。

    這個點兒,蛋糕店裡空無一人,服務員正在埋頭拖地,一副隨時都會關門的模樣。透明冰櫃裡陳列著的生日蛋糕也基本售空,只剩下最後三個,頂端的奶油都快要融化。

    周唯璨卻走近了,隔著玻璃,很認真地打量。

    雲畔就在這一刻確定,他是在給自己挑生日蛋糕。

    想到這裡,她莫名緊張起來,思緒如一團亂麻卻愈發活躍,手心都沁出薄薄的汗。

    沒多久,他選定其中一個賣相最好的水果蛋糕,朝服務員招招手,買了單。

    空空蕩蕩的店內,明亮的光線底下,周唯璨手裡端著蛋糕朝她走過來,示意她坐下,像做夢一樣。

    雲畔暈暈乎乎地坐在一張靠窗的雙人桌前,看著周唯璨把蛋糕放在她面前。上面還插了一根粉色的心形蠟燭,是服務員免費贈送的。

    沒說什麼,他從褲兜里摸出那枚塑料打火機,起身點蠟燭。

    店內的燈光陡然間暗了好幾度,燭光隨之亮起,雲畔稍一抬頭,便看到服務員站在開關旁邊,沖她露出一個善意的笑。

    收回視線,雲畔抬起頭,直勾勾地看向對面的周唯璨,只覺得胸口被某種滾燙而雀躍的情緒層層包裹,嚴密,絲絲入扣。

    明明今天已經過了兩次生日,許了兩次願,吹了兩次蠟燭,卻都不如此時此刻令她興奮。

    乖乖閉上雙眼,雲畔認真地許完願,起身吹滅了蠟燭。

    燭光熄滅,周唯璨的神情隱沒在晦暗不明的光線里,輕聲說:「生日快樂。」

    雲畔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擔心他會在這句話後面再補一句——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然而,一秒、兩秒、三秒過去,他還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坐在她對面,什麼都沒有再說。

    啪嗒。

    白熾燈被店員重新打開,她保持著剛剛那個抬頭的動作,眼底莫名湧出濕意。

    周唯璨也不閃不避地回看了她:「哭什麼?」

    見她不答,又問,「不高興?」

    「不是,」雲畔只得解釋,「……是太高興了。」

    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和他說,可是無論怎麼排列怎麼刪減似乎都不夠恰當,最後她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總算用疼痛感拆解了自己過分旺盛的傾訴欲,把那些說出來會很奇怪的話全部吞進唇齒。

    周唯璨低頭,用塑料刀把蛋糕切成漂亮的等份,將其中一塊盛到她面前的盤子裡。

    雲畔拿起叉子,很捧場地大口大口吃起來。

    吃了幾口才後知後覺地嘗出菠蘿的味道。

    她用叉子撥了撥,發現水果蛋糕的夾心裡原來鋪著切碎的菠蘿果肉。

    雲畔菠蘿過敏,從小到大隻吃過一次菠蘿,就差點吃進急診室。

    不過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人的體質是會變的,說不定她現在的反應已經沒那麼強烈了。

    她輕而易舉地說服了自己,又吃進去一大口。而且,就算真的過敏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死不了其實都沒什麼大不了。

    她吃蛋糕的時候,周唯璨就單手撐著下巴,懶洋洋地坐著,偶爾看她,偶爾看窗外。

    沒多久,她努力吃完了最後一塊蛋糕,猝然聽到不遠處鐘聲敲響的聲音。沉悶卻振聾發聵。

    零點了。新的一天到了。

    她的生日結束了。

    周唯璨的聲音就在此時響起,聽不出情緒:「打耳洞了。」

    雲畔愣了愣:「你看見了啊。」

    「都腫了。」

    「是嗎?」

    應該是今天戴耳釘的時候不小心弄腫的吧,她下意識地想去摸自己的耳垂,將將碰到的那一秒,被周唯璨伸手撥開了。

    指尖輕輕擦過她耳垂,像羽毛,很涼,也很癢。

    雲畔看著他收回手,聽話地沒再去碰,想了想才說,「你要是打耳骨釘的話,肯定很好看。」

    似乎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周唯璨沒搭腔,看了眼桌上的空瓷盤,說:「走吧。」

    眼看著店員準備關門,雲畔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裡,只得磨磨蹭蹭地站起來。

    走出蛋糕店大門,冷風迎面而來,寒氣簡直無孔不入,不過走了幾分鐘,雲畔就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凍透了,連胃裡也開始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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