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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7:16:17 作者: 歸漁
    不過一年四季里她最喜歡的就是冬天。

    最好是下著大雪的冬日午後, 到處都白茫茫霧蒙蒙,走在路上誰也看不清誰,誰也不用在乎誰,世界像極了一滴眼淚、或一塊玻璃的縮影。

    收到阮希消息的時候, 雲畔正站在結滿霧氣的落地窗前發呆。

    她發來的是一段錢嘉樂彩排現場的錄屏。

    手機屏幕里, 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黃色捲毛, 抱著話筒坐在舞台階梯上,在唱一首粵語歌。

    「再走近, 是我完全難自禁,就算知道實在太愚笨。」

    「餘震是靠在你掌心, 永遠被困。」

    雲畔打字:「很好聽。」

    很快就收到阮希的回覆:「對吧!我也覺得!唱粵語歌的時候, 這男的好像格外有魅力。」

    兩人聊了幾句,阮希問她要不要出來一起吃晚飯, 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阮希沒說周唯璨會不會一起去,但她還是很謹慎地把自己收拾了一下, 換了套灰綠色的菱格針織裙, 搭配白色過膝靴, 外面裹了件白色羊絨外套, 這才出門。

    雲畔在手機軟體上打了輛車, 沒有叫陳叔送她, 因為知道對方一定會把這件事匯報給雲懷忠,到時候免不了又要挨罵。

    走進約好的那家港式茶餐廳,阮希正低著頭津津有味地刷視頻,指甲染成了五彩斑斕的彩虹色,十分引人注目。

    雲畔快步走過去,裹著一身寒氣,坐在她對面。

    聽到腳步聲,阮希立刻抬頭,把手邊的菜單推過來,笑著說:「來啦!外面冷不冷呀?快看看想吃點什麼。」

    雲畔不餓,也沒什麼胃口,隨便點了份單人套餐。

    沒看到周唯璨,她心裡的確有點失落。

    阮希瞭然,咬著檸檬茶的吸管偷笑:「在想璨哥啊。」

    雲畔沒有否認:「自從放了寒假,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當然,發微信、打語音,這些狂轟濫炸也從來沒有收到過回復。

    如果不是因為發出去的那些消息沒有被拒收,她都要懷疑周唯璨把她拉黑了。

    ——明明上次在大排檔,他還替自己解圍,甚至跟別人打了一架。

    「璨哥平時真的挺忙的,」阮希安慰她道,「錢嘉樂跟他那麼熟,喊他也經常喊不出來。」

    「他倆是怎麼認識的?」

    「我聽錢嘉樂講,他們之前住在一條街上,算是半個鄰居吧,那時候他老是被一群不良少年欺負,璨哥幫他打了幾次架,倆人就熟起來了。」

    阮希想了想,又補充,「雖然璨哥這人看起來冷冰冰的,很不近人情,但我有時候覺得,其實他是一個心很軟的人。就拿這事兒來說,他倆非親非故的,按理說錢嘉樂被欺負關他什麼事,犯不著得罪那麼多人吧,但他就是站出來了。」

    雲畔聽得出神:「他總是跟人打架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

    阮希似乎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不過……他好像欠別人很多錢,時不時會有討債的人來堵他。」

    「欠多少?」

    「不知道,我勸你也別問,他不可能找身邊人借錢的,要不估計早還上了,他從來都不缺朋友。」

    雲畔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的愚蠢行為,想起那張沒有送出去的銀行卡,想起周唯璨冷淡又不耐煩的神情,想起那句「我不喜歡別人多管閒事」。

    無意識地嘆了口氣,她感到苦惱,「我覺得周唯璨不需要任何人,也不在乎任何人,在他面前所有心思都像自作多情。」

    阮希斟酌著說,「關於感情的事,我知道的就更少了,璨哥平時不喜歡跟我們聊這些,我只知道他之前談過幾個女朋友,每個都談不久。雖然他沒提過原因,但是能猜到,肯定是他平時太忙了,沒空陪人家。女孩子嘛,時間久了肯定受不了,錢嘉樂平時哪怕一個小時沒回我消息我都會想他是不是又在勾搭別的小姑娘,畢竟駐唱圈子裡美女一抓一大把。」

    說到這裡,又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所以畔畔,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的話,最好還是先考慮清楚,能不能接受。」

    不就是給他空間,別太粘人嗎?

    那個時候的雲畔以為,這是很容易做到的事。

    吃完飯之後,她們漫無目的地軋馬路。

    天已經黑透了,雲層被深色濃霧遮住,高懸於城市上空。

    阮希站在紅綠燈的路口,被凍得跺了跺腳:「我也是江城人,不過讀大學之後,不是住宿舍就是住錢嘉樂那,已經很久沒回過家了。」

    她手裡抱著熱奶茶,帶著一頂黑色針織帽,露出幾縷粉紫色的挑染長發,襯得皮膚很白,用很平常的語調說,「當時我考上頌南的時候,我爸媽原本是不打算供我的,家裡本來就沒多少錢,正好我弟弟當時又在學校里受了處分,得花錢托人找關係。我也沒璨哥那麼厲害,能拿全獎。」

    「後來呢?」

    「後來我跟家裡大吵了一架,哭著跑出去了,實在沒地方去,只好又跑到那個小酒吧聽錢嘉樂唱歌。可能是我看上去很可憐,他唱完歌之後,朝我走過來,問我怎麼了。我心裡憋了一大堆話沒人說,那個晚上全都告訴他了。」

    阮希說到這裡,露出了一點懷念的神情,「其實當時我也就是去聽他唱過幾次歌而已,我倆連朋友都算不上,但是沒過幾天,他莫名其妙給我打電話,說自己有錢,可以供我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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