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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7:16:17 作者: 歸漁
    四周光線慘澹,照不清他的臉。

    「出去左拐一百米有藥店。」周唯璨低頭看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沒能說出口,只是後退幾步,側過身,禮貌地為她留出離開的通道。

    從他身邊走過的瞬間,雲畔腳步微停,還是沒忍住道:「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工作了?」

    問完才發覺這是一句廢話。怎麼可能沒有打擾。

    似乎對於這個問題有些意外,他隔了幾秒,才說:「沒有。」

    語調平靜,聽不出來情緒,不過既然他這麼說了,雲畔選擇相信,因此不再遲疑,往出口走去。

    掀開帘子之前,鬼使神差地,她回過頭,又往身後看了一眼。

    窄窄的通道裡頭黑咕隆咚的,周唯璨就筆直嶙峋地站在暗處,看不清臉,更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直到走出餐館好幾步,雲畔才把撩上去的毛衣袖口放下來,將手臂完全遮住。

    冷風呼嘯而過,凍得她低低打了個寒顫,渾身上下只有被燙傷的那塊地方是熱乎乎的,猶如一盒正在燃燒的火柴被丟進雪堆里。

    沒有打算去藥店,也沒有打算塗藥,雲畔腳步輕快地走在回學校的路上,燙傷的皮膚跟毛衣布料來回摩擦,應該是很疼的,她卻沒什麼感覺,心底深處甚至有些隱隱的、近乎病態的雀躍。

    她渴望疼痛。

    因為疼痛代表真實。

    第15章 宇宙的輪廓

    手臂上燙傷的那塊皮膚隔天就起了一片水泡,摸上去又疼又癢,雲畔也沒管,任由它自生自滅。再加上冬天衣服穿得厚,也沒人發現。

    興許是天氣太冷了,沒幾天水泡就自然破裂,傷口也沒有化膿,慢慢朝著癒合的方向發展。

    等完全感覺不到疼,那塊皮膚也開始結痂的時候,雲畔竟然有些遺憾。

    轉眼又到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色彩構成課上完,一回到宿舍,方妙瑜就開始匆匆忙忙地化妝。

    應該是要去跟周唯璨約會吧,她忍不住想。

    方妙瑜正在小心翼翼地對著鏡子貼假睫毛:「畔畔,晚上跟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

    不想當電燈泡,雲畔想也沒想就搖頭,然而對方卻堅持道,「哎呀,反正你晚上又沒安排,就跟我一起去吧。」

    禁不住她的軟磨硬泡,直到走出宿舍樓,雲畔心中仍有疑問。

    方妙瑜跟周唯璨約會向來是不喜歡被人打擾的,之前也從來沒提出過要帶自己一起,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

    出了學校大門,方妙瑜沒有往經常打車的路口走,而是拉著她踩上斑馬線,神神秘秘地說:「走,我們去頌南找他,給他一個驚喜。」

    抵達馬路對面,又走完一條街的距離,頌南大學的校門赫然躍入眼帘,濃重的歷史感撲面而來。

    這還是雲畔第一次來頌南。

    正值日落,煙霞燒紅了天空,顏色深深淺淺逐層疊加,像湖水,也像油畫。

    大團大團的火燒雲堆積在空中,卻無法透出一絲暖意。

    方妙瑜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他還沒下課呢,我們先去買杯奶茶吧,進去邊喝邊等。」

    等她們買完奶茶,走進頌南大門,夕陽已經隱入地平線,晚霞也淡去了,天空被灰白色的霧氣籠罩,烏壓壓的,越來越暗。

    方妙瑜對路線似乎很熟悉,帶著她七拐八拐地走了條安靜的小路,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頌南了。

    「這條路人少,清靜。」

    方妙瑜神情里有懷念,「我們之前在附近散過步,聊過天,不過他話比較少,大部分時間都是我說。」

    雲畔想像著那個畫面,腦海里自動串連起了所有細枝末節,最終指向一條鏈條完整清晰的線索——

    他們手牽著手走在這條小路上,方妙瑜笑著跟他撒嬌,周唯璨會把那件牛仔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膀上。

    或許走到某一盞路燈底下,他們會接吻,像任何一對普通的情侶那樣如膠似漆。

    就這麼一直往前走,終於柳暗花明,看到了理工教學樓影影綽綽的深色輪廓。

    天色已經黑透了,方妙瑜拉著她走上二樓,然後從手邊正數第一間教室開始挨個挨個地找。

    直至走到第三間教室。

    隔著玻璃窗,雲畔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倒數第二排左邊角落裡的周唯璨。

    陳屹和宋晗就坐在他旁邊,正湊在一塊竊竊私語,不知道說到什麼,周唯璨也跟著笑了。

    方妙瑜驚喜道:「原來在這裡。」

    說完,又低頭看了眼時間,像是怕她等著急似的,特地補充,「再等等,還有七八分鐘就下課啦。」

    黑板上寫了一堆複雜艱澀的數學公式,周唯璨剛好被教授點到名字,站起來回答了一個問題。

    隔著厚厚的玻璃窗,雲畔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不過教授顯然非常滿意,和顏悅色地讓他坐下,教室里不斷有人回頭看他,神情里是不加掩飾的崇拜。

    方妙瑜忍不住炫耀:「他是不是很厲害?」

    雲畔點頭:「嗯,很厲害。」

    「腦子好不好可能是天生的,我看他平時也沒怎麼在學習上花心思。」方妙瑜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惆悵,「說實話,我談過這麼多戀愛,見過那麼多人,還是第一次,在一個人面前感到挫敗。」

    雲畔沒有作答,卻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自己已經無法客觀評判周唯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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