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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7:16:17 作者: 歸漁
有誰說了句「有點貴,不過能多看幾眼帥哥也值了」,引來周圍一片鬨笑。
最後那幾個女孩每人都買了,付完錢後,依依不捨地離開。
應該是結帳的時候,有誰朝他遞紙巾:「擦擦吧,這麼好看的一張臉,掛彩多可惜啊。」
他笑了一下,有些敷衍地道謝,沒有收。
等人群漸漸散了,雲畔才走近,發現竹籃里原本整齊碼著的花已經空了一半。
看得出來,生意很好。
季風從很遠的地方刮過來,呼啦啦連成一片,吹亂了靜靜躺在竹籃里的花。
其中一條梔子花手串被輕飄飄地吹起來,下落之前,雲畔伸出手,接住了它。
她抬起頭,問眼前的人:「這個手串多少錢?」
熱鬧嘈雜的夜市,唯獨這裡是安靜的,像是被獨立分割出來的一方天地。
他仍然站在台階上,短髮被風吹得很亂,沒有剛才那麼濕了。
那雙眼睛此刻平靜地注視著她,像一條流動著的,黑色的河。
少頃,他開口:「剛剛不是都聽到了?」
雲畔同樣仰頭看著他,被拆穿了也不窘迫,順著說:「哦,手串十塊,對吧。」
說完,低下頭,試圖把這串手串戴到自己的手腕上,然而鐵絲勾得太緊,解了幾下都沒解開,於是又問,「這個要怎麼戴?」
「隨你,」他低下頭按手機,「愛怎麼戴就怎麼戴。」
雲畔只好自己又搗鼓了幾下,最後終於費勁地解開,戴到了自己手腕上。
或許是她太瘦,襯得那根手串太寬,掛在她手腕上要掉不掉的,很危險。
「好像有點太鬆了,會掉吧?」
說完,餘光里總算瞥見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她過分纖細的手腕:「鐵絲可以調節,覺得松就多擰幾圈。」
雲畔很自然地說:「我不會。」
他把手機放下,半晌,忽然問:「想我幫你戴?」
雲畔直直看著他,沒有退縮,也沒有羞赧:「可以嗎?」
氣氛靜默了幾秒。
梔子花淡淡的香氣環繞在她手腕上,被晚風越吹越濃,久久不散,把她的腦袋熏得暈陶陶的,原本亢奮的神經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這種感覺實在難以形容,雲畔找不出根源,只覺得自己的分享欲驟然劇增,許許多多的話涌到喉頭。
不知道究竟是因為想和他說,還是因為碰巧他在這裡。
他後背靠上牆壁,臉上明明沒什麼表情,語氣卻很冷,「你要是不想買花,就別站在這妨礙我做生意。」
就差沒明晃晃地說她騷擾了。
雲畔臉頰微熱,條件反射性地反駁:「誰說我不買了。」
頓了頓,又想起自己沒帶錢包,只得硬著頭皮問,「能賒帳嗎?我今天出門忘帶錢了,要不我先拿走,明晚再帶錢過來補上。」
話音未落,眼前的人稍一揚眉,似乎是覺得她這幅理直氣壯賒帳的樣子挺有意思的,不置可否地看著她。
雲畔長到這麼大還沒賒過帳,心裡原本就沒什麼底氣,被他這樣看著就更沒底氣了。
猶豫半天,還是把手串摘下來放回竹籃,清了清嗓子道:「那我明天再來買吧,你明晚還在嗎?」
理所當然地沒有回應。
等了大概十幾秒,雲畔耐心告罄,賭氣似的往旁邊退了退,找了個沒人的石凳坐了上去,不僅沒有離開,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地偷窺他。
白色裙擺隨風飄揚,露出一截纖細清瘦的腳踝。
不少人走過,頻頻回頭。
她沒帶手機,所以完全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
不過夜市營業到凌晨兩點,應該還要一陣子。
正好她還不想回家。
陸陸續續有不少人光顧他的攤位,大部分都是女孩子,也有年輕的情侶。
他低下頭幫忙拿花的時候,寬鬆的T恤領口微敞,露出脖子上一條細細的銀鏈,上面還墜著一個輕巧的金屬圓環。
隨著他的動作,銀鏈一盪一盪的,很好看。
沒多久,原本擁擠的竹籃里就只剩下兩三條手串,其中包括雲畔試戴過的那串梔子花。
大概是因為花瓣被風吹得皺巴巴,不夠平整,所以一直沒被挑走。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偶爾有幾個認識的人過來找他聊天,談笑間全都默契地對他身上的傷口視而不見。
雲畔沒有刻意去聽他們的聊天內容,也並不關心。
她只是不想回家,不想睡覺,再加上恰巧找到一個讓她感興趣的人,所以賴在這裡不想走。
最後那幾個人都走了,只剩下一個染著黃色捲毛的年輕男生,神情放鬆地從褲兜里摸出半包煙,朝他遞過去。
看上去他們關係要好一些,因為之前也有人遞煙,但是他都沒接。
捲毛熟練地給自己點火,關心了幾句他的傷勢,又在他不痛不癢的回應中敗下陣來,沒什麼辦法似的嘆口氣。
話題很快就被轉移了,不知道說到什麼秘密,捲毛的聲音驟然壓低,雲畔聽不清楚,只得百無聊賴地盯著他發呆。
他此刻站在了一盞街燈下,光線明亮,把他的臉照得很清楚,清楚得連位於眉骨與太陽穴之間的一顆小痣都能看見。
毫無疑問,儘管滿是傷口,他仍然長了一張令人難忘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