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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54:22 作者: 顧語枝
看到她小心翼翼的眼神,錢豐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
算了算了,別逼她,來日方長。
於是,錢豐成了醉春樓的常客,且每次來,只點遲鳶姑娘唱曲,出手非常闊綽。
老鴇自然喜不自勝,唯一令她悄聲嘀咕的只有一點,那就是錢豐不許遲鳶再接待別的客人,甚是霸道!
不過,老鴇已經知曉錢豐身份,是不敢跟錢將軍硬槓的,而且他大方又豪氣,來得也勤快,算下來甚至比以前賺得更多一些。
老鴇終歸是賺了,於是對錢豐言聽計從,他的要求也照單全收。
是以,遲鳶雖未贖身,實際上卻已脫離了醉春樓,成了錢豐養在醉春樓的姑娘。
遲鳶卻猶不肯離開。
現在的她自然不再懷疑錢豐的身份,也知道只要她一鬆口,錢豐就能將她從醉春樓風風光光地接出去,給她想也不敢想的生活。
而正是因為這一點,她才不願出去。
她不是傻子,錢豐這般待她,不是對她有意也沒別的解釋了。
然而,她是妓子,錢豐是將軍,而且聽說錢家在鐸都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樣的人家是不會接受她的。
當然,她這樣卑賤的身份,也沒想過成為錢豐的夫人。不過,便只是當他身邊的一個小小婢女,又焉能長久呢?
錢豐不過看她此時顏色好,對她有幾分戀慕罷了,遲早會厭棄她。
到時候,自己已經付出了感情,卻看著他娶妻生子,美妾環繞,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得到幸福再失去幸福,比什麼也沒得到過更加悽慘。
不過趁著一切還未萌芽,及早掐斷。
於是,無論錢豐多少次踏足醉春樓,她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他點她唱曲,她就唱。他點她彈琴,她就彈。
不過正眼卻不瞧他一眼。
錢豐卻鍥而不捨,這次碰了一鼻子灰,下次還去。
來來回回,便是好幾年的糾纏。
幾年下來,彼此的性格都摸透熟知了,遲鳶卻仍是冷冷的,叫錢豐霧中看花水中望月似的,總看不得真切。
他和遲鳶之間,總是他在走向她,總是他在死纏爛打地維持著這段關係。
只要他一鬆手,就斷了。
但她已在他心底里生了根,他便執拗地不肯放棄了。
*
後來的某一日,錢豐又來醉春樓,卻不是為著聽曲,而是問遲鳶求藥。
「春.藥?」遲鳶聽得他想要的東西,往日冷冷的美目越發冷了下來,「問我做甚麼,找於媽媽要去。」
「你不問我為何要找春.藥嗎?」錢豐看著她。
遲鳶冷笑:「你的事與我何干。」
這句話頓時刺傷了錢豐的心,這幾年下來,她早已經明白了他的心,一點回應也不給,他不逼也不怨,依舊等著哄著疼著,卻沒想到,仍是塊捂不熱的石頭!
「以後也與你無關了。」錢豐走向門口,扭頭時已經掛上了狐狸般的笑意,「春.藥嘛,自然是給男人和女人合.歡用的,反正那個女人不會是我們最冷心冷情的遲鳶姑娘。遲鳶姑娘高高在上,誰也配不上。我走了!」
他這一走,原是沒想過再回來的,卻沒想到幾天後,他就急匆匆地衝進了醉春樓。
只因老鴇攔住了他的路,告訴他,那天他離開之後,遲鳶姑娘就抱著琴在院中一直彈琴,後來天下起雨,但是她任憑眾人怎麼勸說也不肯進屋,在雨中一直彈一直彈……最後昏迷了過去,而後便發起了高燒,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呢!
見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病美人,錢豐頭一次生出了後悔的心思。
「我故意氣你的呢!那春.藥是拿去給我好兄弟和他媳婦用的,他們吵架了,我想讓他們床頭打架床尾和。」
床上的人微微一動,似乎聽到了,卻久未做聲。
久到錢豐以為她其實還睡著,才聽到她淡淡的聲音:「卑劣。」
「誒,怎麼卑劣了?他們是夫妻倆,用點春.藥助興怎麼了?」聽到她說話,錢豐頓時感到自己活過來了,語氣恢復了以往的調調,想逗她繼續跟自己說話。
可是她又不說話了。
他走到她床邊蹲下.身,笑道:「可是也挺有效果的,第二天他們就和好了,如膠似漆的。」
他忽而又委屈:「只是我那兄弟也跟你一樣想,覺得我卑劣呢。我替他哄回了媳婦,他反倒給了我一拳。我現在吃東西都疼。」
靜默了一瞬,遲鳶忽地扭過頭來。
見錢豐嘴角確已破皮紅腫,她忽地又把臉扭了回去,背對著錢豐,讓眼角的眼淚慢慢地沁進枕頭裡。
「你我已無關係,你還來做什麼?」
「我再不來,某位姑娘就要因為我傷心而死了----」錢豐拉長了調子,慢悠悠道。
「誰因你傷心了!」遲鳶扭頭坐起看著他,快而急促地反駁,胸脯因為太過激動而起伏不定,露出隱約的風光來。
錢豐呼吸一促,笑得饜足:「我可沒指名道姓。」
如果說,以前只是霧中看花,還不能確定遲鳶對自己的感情的話,經過這件事,他有理由相信,至少他在遲鳶心裡還是有點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