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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45:30 作者: 袖側
聞裕二話不說,又是一拳照著鼻樑就揍過去。
楊遠是個風度翩翩的男人,原本想著營造一個溫情又悲愴的氣氛跟聞裕溝通,沒想到聞裕這個年輕人剛死了媽,正是渾身戾氣無處發泄的時候,像個一點就爆的火藥桶,一言不合就揍人。
楊遠沒辦法,在聞裕第二拳打過來之前,他摔過去一個大牛皮紙信封,大喊:「聞國安知道你不是他的孩子,所以殺了你媽!」
聞裕腦袋頂著車頂棚,手撐著座椅背,維持著一副立刻要在車裡行兇的姿勢,僵在了那裡。
「你說什麼?」他從牙縫裡擠出聲音。
楊遠說:「我說,你不是……」
聞裕這一拳到底還是轟下來了,揍到了楊遠的臉頰上,預計明天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是暫時無法維持帥大叔的模樣了。
聞裕膝蓋還壓在楊遠腿上,他胸口起伏:「你他媽胡說八道!」
楊遠被揍得眼冒金星,呻今一聲,虛弱地說:「你,看看,就,知道了……」
聞裕撿起那個信封,手指捏得指節都發白。
大致能猜到是什麼。能支撐這樣一個天大的謊言的,只能是親子鑑定。
謊言!
肯定是謊言!
聞裕內心裡大喊。
可他的捏著文件袋的手在發抖。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感到恐懼。
如果他不是聞國安的孩子,那他是誰的孩子?
聞裕這一輩子,全部的快樂、幸福、囂張、恣意,都建立在他是聞國安的孩子這一基礎之上。
這個基礎一旦瓦解,他的整個人生都要坍塌了。
聞裕的手在抖。
他想撕開信封,一撕,沒撕動。
楊遠嘆了口氣,掙扎坐起來,說:「沒封口。」
聞裕手指一摸,翻開了信封口,從裡面抽出一張薄薄的紙。聞裕凝目看去。
幾秒後,楊遠看到那張紙也抖了起來。
他又抽了幾張紙巾,給自己擦了擦,抽著氣說:「你要是不信,我可以陪你再去做一次鑑定。」
「但是,不管做幾次,」他說,「都改變不了你是我兒子的事實。」
聞裕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兇狠,不留情,肋骨擊穿,心臟破裂。
他抬眼看著這個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想咬牙切齒地說「你胡說」,可是手裡實實在在地捏著的這張薄薄的紙,又清楚地告訴他,這個男人沒有在胡說。
在今天早上冷靜下來以後,不,實際上,是在昨天夜裡他就已經冷靜下來了。冷靜之後,他再一次重拾了信心,堅定相信程蓮之死,一定有蹊蹺。
他相信聞國安。他這老爸爸是一個多麼深沉、多麼能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人啊!無論是什麼原因,無論是程蓮偷了錢還是偷了人,都不會叫他失去理智。
可如果,如果是聞國安突然得知了他不是他親生孩子的真相呢?
聞裕的信念再一次崩塌。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聞裕顫聲問。
「很早了。」楊遠說,「但我不想破壞你的生活,你在聞家能過得很好,那時候我還沒錢,那種生活我給不了你,所以我決定忍了。只要你過得好,我就遠遠地看著你就行。」
這些狗屁話,根本就沒進聞裕的腦子。
但楊遠接著說:「但是你媽,你媽本來同意了的,就讓你這樣好好的生活。可是她這兩年,尤其是去年,更年期發瘋發得厲害,非要離開聞國安。她說她受不了了。我勸了她很多次,但她聽不進去,她急起來的時候說,要把真相告訴聞國安……」
「住口!」聞裕把那張紙捏得變形,咬牙,「不許胡說!」
楊遠看著他,說:「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明白。」
聞裕咬牙咬得腮邊變形:「如果是真的,你可以去告訴警察!」
「我不能那樣做。」楊遠嘆氣,「那樣的話,你會失去一切。」
停車收費員擰開保溫水壺,倒了杯溫水給自己。一抬頭,剛才那個開悍馬,卻進了一輛豪車裡的小伙子推開車門出來了。
收費員剛抿了一口溫水,那小伙子拉開自己車的門又上去了。哎喲,這是要走?
收費員放下杯子,挎著包剛站起來朝悍馬走了兩步。大悍馬已經起步,揚塵而去!
「哎!哎!那同志!交費!交費!」
收費員追了幾步,眼看著車子消失,氣得要死:「越有錢越摳門!」
一轉頭,看見那輛加長豪車還停在那裡。他過去敲敲副駕的玻璃:「哎,你們是一起的吧?給他把停車費交了吧!」
聞裕今年才二十,二十一歲的生日都還沒到。他在同學裡顯得特別成熟,其實和他們一樣,還非常年輕。
他一連兩天,人生經歷了驚濤駭浪般的跌宕起伏,信仰摧毀,重立,再摧毀。
這次,沒有能再重立的基礎了。
他的人生整個坍塌了。
聞裕覺得腦子亂鬨鬨的。
這一次他甚至沒去找紀安寧。
一直以來,他追求她,照顧她,暗中扶持她,靠的是什麼?是他富二代的身份和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