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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別看這位公主殿下扎著兩條純真的小辮,心思卻著實狡黠,她道:「公公,您不是也很想見紅柳姐姐麼?若父皇母后總這樣僵持下去,您的終身也沒著落吧,我分明是在幫您的忙呀!」
魏安摸了摸鼻子,只覺自己白白被人擺了一道,不過這位公主說的卻滿是道理,他只能願賭服輸,認命地跟上。
昨兒一場大雪纏纏綿綿下了整夜,遍地都是銀裝素裹,好一番仙人氣象。楚鎮一逕往御花園中行去,幾個孩子蹦蹦跳跳跟著他,沿途東拉西扯不斷分散他的注意,生怕他會反悔回去。
楚鎮看在眼裡,隱約也便猜出幾分----多半是那人要他們來的。不過,他要的本就是一個態度,倒要看看那人能耍出什麼花招,等見了面才做打算不遲。
努力平復了心緒,皇帝穩穩的步入園中,只見園中那座石橋覆滿了冰雪,如同琉璃鑄就的一般。
而在石橋的最頂處,卻安然屹立著一位身披紅衣的玉人,齒頰粲然,專候著他來造訪。
簡直如傳說中牛郎織女的相會,這座石橋便是鵲橋,將迢迢銀漢聯結起來。
皇帝只覺呼吸一滯,身不由主地向前走去。
林若秋含笑望著他,努力裝出端莊優雅的姿態,卻覺得自己實在要凍成狗了----為了顯得美麗動人些,她不得不放棄往日的臃腫裝扮,換了這麼一件修身的夾袍。
不過在楚鎮到達跟前的時候,林若秋還是努力站得更直一些,這樣才能勉強與他平齊----還是靠著石橋的弧度。
楚鎮冷眼看著她,「你讓嫿嫿她們將朕騙到這裡,就為了讓朕看你這身打扮?」
林若秋心道不然呢,難道她純粹是為了來受凍的?不過想到自己原先的計劃,林若秋還是努力朝他綻開一個魅惑般的笑。
但看來魅惑並不成功。
楚鎮望著她凍得發紫的唇,微微顫動的雙手,心道這人連怎麼勾引都不會,活脫脫是個傻子。他卻見不得這樣裝瘋賣傻的行徑,遂解下肩上那件厚實的大氅,冷冰冰的為她披上。
林若秋嬌柔地施了一禮,「多謝陛下。」
她認命地裹緊大氅,覺得仙女肯定是做不成了,那還是走煽情路線吧。
楚鎮不欲她這般作態,轉身要走,林若秋忙拽著他,指著身側道:「陛下不看看別的?」
楚鎮這時才注意到她身後竟矗立著一座晶瑩冰山,方才在遍地銀白中竟未辨識出來----正是他從前送給林若秋的那座,一直存放在地窖里,不想今日倒被搬出來了。
自上而下還有兩行細字「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是用剪窗花的紅紙剪出樣子來,貼合其上,雖有些俗氣,但卻很真誠。
楚鎮眸光微動,「這是你親自剪的?」
林若秋連忙點頭,又故作謙詞,「剪得不好。」其實不知費了多少工夫,畢竟剪刀這東西不及毛筆趁手,不知浪費了多少紅紙,才勉強制出一副能看的。
楚鎮端詳了片刻,「的確不好。」
林若秋連賞他兩拳的心都有了,用得著這樣不留情面麼?虧她辛辛苦苦布置了許多,就為了今日能站在這裡說說話,她容易嗎?
但人已經來了,林若秋自不可能輕易放他離去,雖則楚鎮還是一副冰山臉,看起來仍未被她的熱忱打動,林若秋還是決定開誠布公,「陛下這段時日一直躲著不見臣妾,是因為在昭陽殿聽到的那番話麼?」
楚鎮的注意力總算集中到她面上來。
林若秋深吸一口氣,「那些話並不是臣妾的真心話,或者說,我也曾以為那是真的,但其實不是。」
人的身體有百分之七十都是水,但人平時卻不會感覺水的存在,愛也是一樣。在此之前,她從未細想過自己對楚鎮究竟懷著什麼樣的感情,因為沒那個必要,何況,兩人連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再追究這些不覺得多餘麼?
若非李薔臨走前鬧的這一出,她可能永遠也不會正視這個問題。親情、友情、愛情,這麼多的情緒裡頭,無疑愛情是最具有排他性的。在「失寵」的這段時日裡,林若秋也想努力做到寵辱不驚,可她悲哀地發現,光是想想楚鎮有可能去往別的妃子那裡,她就連覺都睡不安穩了,絕不是一句失寵就能解釋的----事到如今,什么女人都威脅不了她的地位,她只擔心有人會在楚鎮心裡留下哪怕一丁點的印記,她所要的,是這個人完完全全屬於她,絕無僅有,獨此一份。
事實上,早在她還未察覺的時候,這份愛便已經刻入骨子裡了,只是天長日久,習慣得像從未來過一般。
仔細想想,她實在有夠遲鈍的,好在如今頓悟也還不晚。
楚鎮冷眼看著她,「你從未有過比較,怎知你對朕懷著什麼心思?興許如今也只是場錯覺而已。」
林若秋此刻腦中卻是一片清明,她牢牢握著楚鎮的胳膊,決計不肯撒手,「自然是不一樣的。」
甫入宮之時,她的確沒想過將一腔真心託付給她,甚至於進宮在她看來也只是逃避婚嫁的工具----自小在王氏膝下長大,她見多了一個女人的愛意是如何被消磨殆盡的,王氏自少女時便戀慕著林耿,以致於不計一切要嫁於他為妻,可林耿是怎麼待她的?他娶了她,卻又很快辜負了她,轉眼就另結新歡,只余王氏獨守空閨,一個人品嘗寂寞的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