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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林若秋看在眼裡,心裡的得意就不消提了,然則楚鎮瞅著那半生不熟的肉塊卻無處下嘴,他倒不是怕吃生的,只嫌那肉裡帶出的血絲腌臢。
林若秋沒考慮到這點,忙心虛的道:「您別吃了,仔細傷著胃。」
又故作諂媚的道:「嘗嘗別的吧,其他的也很不錯呢。」
楚鎮點點頭,將她面前一碟清炒茭白端了過去,繼而風捲殘雲倒進嘴裡。
林若秋:……
那是她留著最後解膩下飯用的,就這麼一碗呢,況且,她不過是隨口一說,皇帝怎麼能當真呢?
楚鎮渾然不顧她懊惱的臉色,笑容滿面握著她的手,柔聲道:「夫妻之間,無須客套,這不是你常跟朕說的嗎?」
呃,她說過嗎?聯想到自己愛灌雞湯的脾性,應該是說過吧,林如秋只得乖乖認栽。
阿麗公主瞅著上頭兩人竊竊私語,只覺得羨慕無比,她曾命人搜羅不少漢人的話本子,每每被其中膾炙人口的故事打動。草原上的男子太過粗魯,她十分不喜,還是京城文質彬彬的男兒更合審美觀。
這麼想著,她看向林從武的目光就更加熱烈了。
林從武趕緊埋頭扒飯,他覺得這位公主一定中邪了,保不齊被什麼妖魔附體。瞧她的模樣,恨不得一口吃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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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貴妃站在一株枝葉蕭條的冬棗樹下,遠遠聽著太和殿傳來的歡聲笑語,卻並未上前打擾,而是輕聲嘆息。
明芳找到她時,就見這位主子無奈地笑了笑,「曾幾何時,這些事都該由本宮負責照應,如今本宮卻清閒得多了。」
那也沒辦法,誰叫人家是皇后呢。明芳可不敢這麼說,只陪笑道:「她累她的,咱們何必理會,不過是些野人,若認真招呼起來,奴婢還嫌丟份呢。」
自然這些只是自我安慰的話,於謝貴妃而言,唯有權柄握在手裡,她才能真切的感到自己活著,可自從齊王一案之後,她便再不復從前的光輝。
其實並非一夕之間就成了這樣,而是林氏潛移默化將這份權柄奪過去的,先是攛掇諸位太妃鬧事,後又借著一個奸細讓趙氏自請降為更衣,如今也輪到她們甘露殿裡了。
謝貴妃自己都覺得威信大不如前,明芳更是如此。以往她無論去往哪宮,誰不是對她恭恭敬敬的,將她當成半個主子看待,現在卻連錢婕妤身邊的丫頭都敢給她甩臉子看,可見貴妃娘娘落魄到何種地步。
明芳不止傷感,更平添一絲忿然,「皇后娘娘做事也太不厚道,先前明明允諾您協理六宮,她自己倒推說身子不好,如今齊王歿了,披香殿也倒了,她反倒身子好起來,您說可不可笑?」
謝貴妃不以為怪,先前林若秋之所以將權柄放心交到她手中,無非是因有一個趙氏從旁牽制,她只需隔岸觀火就好;如今趙採薇不問世事,林氏怕她一家獨大,自然忙忙地將權柄收回----這女人何曾淡泊過?她對於權柄的渴念根本不比自己少半分。
愈如此想,謝貴妃愈覺齒冷,只恨自己沒早日發覺此人的真面目,難道她這一輩子,都只能雌伏於林氏身下?她不甘心。
掌心傳來一陣痛楚,謝貴妃低頭看去,只見那處已掐出一道血痕。謝貴妃若無其事地鬆開手,淡淡說道:「她怎麼樣?」
明芳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遂會心一笑,「都快急出火來了,覺也睡不好,想必咱們再晾上兩三日,她定得親自來求娘娘。」
謝貴妃輕嗤一聲,「算她有造化。」
放在平時,謝貴妃哪會容許這樣的狐媚子進宮,早該遠遠地打發出去。可若這宮裡始終只有林氏一人獨占風光,那她的日子……也和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
回到甘露殿之後,謝貴妃就讓人將月芙帶來,「本宮這些日子命你好好學習琴藝,可有長進?」
月芙微垂著頭,像一隻極盡溫順的貓,「娘娘的吩咐,奴婢無敢不遵。」
儘管她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練的必要,早在王府時,她便已琴棋書畫樣樣皆通,雖稱不上大家,用來助興綽綽有餘。練得再好有什麼用,她又不是去勾欄院賣藝,皇宮裡有名的琴師多得是,要引誘皇帝,她難道不是擺擺樣子就行了嗎?
儘管對謝貴妃的舉動頗多不解,可月芙還是取來瑤琴,悉心為她彈奏了一曲。
謝貴妃微微闔目,滿意道:「很好。」
月芙心中得意,正想著她是否該賞自己點什麼,就聽謝貴妃說道:「有此琴解憂,想必你在北狄的日子不會太寂寞。」
月芙大驚,「娘娘!」
繼而意識到自己過於失態,遂又小聲道:「娘娘此言何意?可否給奴婢明示。」
謝貴妃莞爾,「聯姻乃是舊俗,沒見北狄人已經來了麼?」
月芙只覺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她當然已聽說北狄人造訪的消息,可就算要求娶,也該是求娶公主,或是擇宗室女嫁之,怎麼會輪到她?不,不對,從前也不乏以宮婢冒充宗室女的例子,加之她這副容貌……細思起來,竟是非自己不可。
她可不想遠嫁!從來沒聽說哪個和親公主過得好的,尤其是像她這般在京中舉目無親,怕是死了都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