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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林若秋沒想到他會誤會成這樣,只得將那封信遞給他, 又抬了抬手, 拭去眼角淚珠。
楚鎮原以為她是悲傷所致, 及至看完那封信後, 方才恍然大悟。不過他這人天生就沒有多少幽默感, 雖然覺得林耿遣詞造句極為有趣,卻仍是一本正經的道:「岳丈大人不愧在翰林院任職,行文優美, 筆力深湛,朕看了都不禁愴然涕下。」
這就叫上岳丈大人了?林若秋斜他一眼, 「行了,陛下就別抬舉他了, 我爹的性子我還不了解麼, 高興時能把人捧得如天神下凡, 不高興時啐上一口還不解恨,您若是信他,日後可有您受的!」
而且林耿這種吹法也太誇張了,還把楚鎮同太宗皇帝、先帝爺比較,稱讚他有不輸於堯舜的功績,這話聽的人自然高興,可但凡謹慎一點的皇帝,都會覺得此人是在捧殺,輕則棄之不用,重則胡亂揪個罪名流放都是有可能的----禍從口出,凡執掌天下的人,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算是知道林耿當了這些年的芝麻官都毫無建樹的緣由了。
林若秋便去奪他手裡的信,「行了,這種東西看了都嫌污眼睛,還是臣妾拿去燒掉吧。」
楚鎮偏偏護著不許她動,笑眼盈盈的道:「不成,這封家書還是由朕留著,日後也好慢慢欣賞。」
林若秋立刻洞察了他的居心,好啊,原來故意留著來取笑她的!她不可信楚鎮真會欣賞林耿那點吹牛皮的文采,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用這點黑歷史來讓她羞羞臉了。
畢竟那上頭把林若秋自己也誇成了一朵花呢!
林若秋自不可能讓他得逞,急著毀滅證據,無奈楚鎮右手舉得高高的,她怎麼也夠不著,林若秋只得使勁掂著腳,整個人幾乎撲到他胸口上。
兩人正鬧成一團,綠柳進來通報,「古先生來了。」
林若秋忙鬆開拽著皇帝衣襟的手,整了整容道:「請進。」
楚鎮亦暫且去偏殿暫歇,並非他一個皇帝還得迴避,只是這位大古先生脾氣古怪得很,診病時向來不許旁觀,不知是怕偷師還是怕干擾判斷----若別人一定要留下,他當然也沒法子,譬如胡卓就常死皮賴臉賴著不肯走,大古只將他當成空氣,無動於衷。
皇帝自然不可能做出胡卓那樣不要臉的行徑。
進屋之後,大古照常草草彎了彎腰,哪怕在宮中住了已有一段時日,他仍不十分習慣宮中禮數,大約在苗疆自在慣了。
林若秋自然不會計較他失禮,只含笑道:「先生在太醫院過得可好?」
之前問過大古是否願意隨他們上京,大古想著無處可去,也就一併乘船過來。他漢話並不熟練,且京城居大不易,哪怕開個藥鋪子也是需要人脈交情的,大古這方面實在生澀得很,皇帝只好暫且將他安放到太醫院去,至於官職麼,等想好之後再給。
大古如今名義上算作胡卓的副手,不過胡卓待他倒是畢恭畢敬,並不敢怠慢他----胡卓還記得這位古先生在揚州所展露的神跡,總盼著能學兩手呢。
大古閒來無事,也教著胡卓學些辨識草木的竅門。黃松年雖博覽群書,畢竟生長在京城,不像大古這樣四海為家,所謂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且苗疆地勢獨特,本就有許多形態各異、功效非凡的草藥,有些黃松年只在古書上看到過,還以為早就失傳了,自然不及大古這樣親眼目睹來得真切。
如今除了應付這對愛好耍寶的有趣師徒,大古日常便是為林若秋請脈安胎,一般的京中權貴並不敢要他看病,一來此人來歷詭異,苗疆那地方到處瘴癘毒蟲,鬼知道他是治病的還是殺人的;二人,大古禮數粗疏,一副野人的派頭,也叫權貴們看了生氣。
林若秋本著平等待人的理念,對他一向倒是客客氣氣的。
大古請完脈之後,道是一切安好,便照例寫下安胎的方子----只是存做備用。黃松年那頭也為林若秋開了方子,林若秋不敢兩副一起喝,怕衝撞胎氣,想了想,黃松年可能更符合京城人氏的體質,便還是以他的為主,至於大古這邊的,等實在危急的時候再用吧----但願不會派上用處。
大古見她如此,亦泰然自若,不以為怪。
驗完了脈就該遣人送客的,林若秋卻惦記著前些時黃松年的話,忍不住追問一句,「先生,依您看,本宮這一胎是男胎還是女胎?」
黃松年那老傢伙說話總是模稜兩可,哪怕向她透露了此等喜訊,也沒有十足把握,不知為何,林若秋覺得眼前人應該知道答案----從他治好皇帝的那刻起,林若秋便覺此人實力深不可測,或許不止於醫道。
大古並不看她,只淡漠頷首道:「是男胎。」
林若秋心中立時盈滿歡喜,雖說她並不缺兒子,不過這孩子懷孕的時機太特殊了些,若能在產子之後封后,自是喜上加喜;若誕下一女,難免被外人視為缺憾,有些不美。
她正要命綠柳送上十兩金子做謝禮,卻聽大古慢吞吞的道:「此子必將貴不可言。」
林若秋怔住。
等她回過神來,大古已經走了,那句話輕飄飄如在雲端,仿佛從來也沒有出現過。可林若秋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真切切聽到了,還聽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