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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須臾,大古方輕輕將銀針取出,只見針尖尾端呈現一縷淺淺的紫黑色,若不留心,實在難於發覺。
這下,眾人自然對他的醫術深信不疑。
大古道:「此毒並非傷在肌理,而是重創骨髓,久而久之,四肢日漸麻木,與活死人無疑。」
可想而知這刺客的法子有多高明,若今日受傷的是皇帝,若無古先生在此,恐怕誰也發現不了這隱秘的毒素,就算皇帝日後病倒,也只會以為是政事操勞、龍體疲累的緣故,反而忽略了那刺客背後的幕後真兇。
林若秋只覺毛髮森豎,忙問道:「先生可有法子解救?」
事關己身,林從武亦不敢疏忽,忙豎起耳朵聆聽。
大古瞥了他一眼,方慢慢說道:「有兩種法子可行。其一,以毒攻毒,慢慢療治,只是費時頗多,少說也須半年,且即使最終治好,也可能不良於行。」
聽他的意思,大約是以藥物相剋之法,只是用來治病的藥也是毒藥,難免產生不小的副作用,這樣吃上半年,沒病的人也能吃出病來。
林從武忙問道:「那第二種呢?」
大古並不賣關子,「不然,恐怕要刮骨療毒。」
林從武臉都白了,他當然聽說過關二爺刮骨療毒的典故,人人都佩服這位英雄的勇氣,可沒幾個願意自己去當英雄的。
大古身為醫者,自然不會為難病人,只平平靜靜說道:「兩者法子各有利弊,林侍衛可任擇其一。」
胡卓因對方技高一籌,原本頗覺得沒臉,聽到此處反倒來了些精神,大夫的醫術再高明,也得看病人願不願意治呢,換了他,或許寧願安安靜靜等死,何必受這種罪。
林若秋對這位從小陪伴的二哥多有了解,雖然練的是武藝,膽子卻並不大,甚至還有些暈血的症候----少量血是無妨的,可若是用鋒利的刀刃剖開肌理,再一點一點磨去骨頭上的毒質,他恐怕當場就得暈倒。
「還是吃藥好了,反正咱有的是時間。」林若秋給他找台階下。
誰知林從武今非昔比,毅然決然的道:「不,請先生為我刮骨療毒。」
大古聞言並未露出分毫讚賞,只波瀾不驚的道:「好。」
便帶著一個小太監下去準備相應物什,胡卓則自告奮勇願意給他給下手----若能多學一門技藝,回頭也能在黃松年面前撐撐場面,他想這苗人應該是不介意他偷師的。
楚鎮悄悄向身側道:「你哥哥很有膽色嘛。」
林若秋向他飛了個白眼,要不是有這群舞伎在,她想林從武肯定會選擇喝藥的。果然男人的勇氣泰半來源於女人,這下林從武可謂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事已至此,宴會自然不歡而散。返程的路上,眾人都有些鬱郁。畢竟剛經歷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案,難免覺得心驚肉跳。
林若秋見皇帝難得顯出沉默寡言,遂安撫他道:「您別擔心,田知府說了會找出兇手,不會讓刺客逍遙法外的。」
出了這樣的事,田文禮自然比皇帝更著急,畢竟皇帝是在他任上險些喪命,但凡追究起來,莫說是那頂烏紗帽,恐怕連項上人頭都難保住,為了將功折罪,他自然得使出吃奶的勁追捕那名逃跑的舞伎,最好能問出幕後主使來,好還他一個清白----畢竟今日這場盛會由他所支持,誰要是想栽贓到他頭上,那是輕而易舉的事。而哪怕在揚州境內,田知府的仇人也不在少數。
楚鎮捏著女子的手,略含責備道:「朕不是擔心自己,朕是擔心你,半點武藝也不通,怎麼也敢撲上來救人,倒不怕自己傷著!」
其實以皇帝自幼所學的本領,哪怕那刺客真是武藝卓絕,他也能抵擋兩三招----這點工夫已足夠侍衛們趕上來了,否則南巡途中他不會那樣鎮定。身為帝王,他自然得隨時準備面臨一切危險。
林若秋自然不知他心內的籌算,只柔柔一笑道:「臣妾哪想得了許多啊,只知道陛下是臣妾的夫君,安危俱在一體,您若出了事,臣妾還活得下去麼?」
其實換了任何一個後宮女子都會這樣想吧,皇帝便是她們的主心骨,她們沒了,皇帝或許還可以活得好好的,可若是皇帝完了,她們今後的人生也就完了。
於林若秋而言,當時她並未來不及思考,她只知道自己距離楚鎮最近,她願意竭盡所能去保護心愛的男人----無論付出哪種代價。
聽了這番傻得冒泡的話,楚鎮只得無奈一笑,揉亂她的頭髮道:「你呀!」
真不知叫他說什麼好。
林若秋卻不想跟他討論什麼感恩不感恩的,在她看來,夫妻本是一體,再大的恩情也用不著道謝,何況這回她並未起到多大作用,若非林從武來得及時,此刻該刮骨療毒的恐怕就是她了。
楚鎮沉吟道:「你哥哥護駕有功,回去之後,朕便升他為一等侍衛。待他痊癒如常,或者朕該賞他一個校尉之職,好讓他出去建功立業。」
又望著林若秋笑道:「這樣勇敢的男子,不該局限於京城四方天地之內。」
林若秋心知皇帝其實是為了林家好,一個家族的繁榮昌盛,並非靠著女子得寵就能出息的,必須得子弟能建立踏踏實實的功勳,才不至於落人笑柄。於林從武自身而言,他應該也不想一輩子做個皇家禁衛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