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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還是……為了不叫她失望呢?
林若秋冷冷望向眼前人, 「你可知, 就算得陛下同意,將來若出了事,你照樣難辭其咎。」
若楚鎮真的因蠱毒而癱瘓,魏太后和朝臣自然得找出真兇,哪怕這條路是皇帝自己選的,也絕不能容此人逍遙法外,莫說梟首車裂,只怕凌遲處死都是有可能的。
林若秋之所以這般疾言厲色,自然是希望他能提出解救之法來,總不能看著皇帝白白喪命。
然則大古仍是淡然,「沒用的,蠱毒一旦服下,便難拔除,只在輕重緩急而已。娘娘若一定要處死我,我也甘心遵從。」
皇帝答允過,無論結果如何,幫他剷除殺死妻兒的兇手,讓冤魂得以平息;至於面前的大古,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若非一腔報仇的心念支撐著,他也斷不會輕易與皇帝達成交易了。
現下他當然已死而無憾。
林若秋無話可說了,只含著一腔慍怒拂袖而去,在門外她看到了正趕來算帳的魏安,手裡還捏著幾條踩扁了的蜈蚣----顯然是要與那苗疆大夫理論清楚的。
他見林若秋一臉怒容,反倒打心眼裡高興起來,「娘娘是來為微臣打抱不平的麼?」
很傻很天真,這種人怎麼配做大古的對手,只怕大古瞧都瞧不上他,才只用幾條小蟲小懲大誡而已。
舉手之勞罷了,林若秋自然願意平息紛爭,因點點頭道:「他不會再為難你了。」
若皇帝真的有三長兩短,大古的項上人頭都保不住,自然不可能去和一個新手為難。
胡卓聽了這番安慰,頓覺內心陶陶然,溜須拍馬一通之後,方才得意離去----有淑妃娘娘作保,他自然無須害怕競爭對手。
林若秋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淨室,裡頭已升起裊裊白煙,皇帝正在寬衣,一見她便嗔道:「朕方才遣人尋你,也不知你去處。」
林若秋輕車熟路地上前為他除下腰帶,一面笑道:「臣妾去了古先生處。」
楚鎮神色不變,「哦?他跟你說了什麼?」
還挺會裝的,放在往常,林若秋定會捶他兩下,可逢到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她卻沒了心情,「陛下仍然要瞞著臣妾麼?」
楚鎮沉默,「你都知道了?」
林若秋點頭,一張臉鬱悶得像晴雨表,連帶著為皇帝擦身的手都軟綿綿毫無力氣。
她實在想不通楚鎮為何要這樣做,她並非一個會被情愛所左右的女人,他理應知道,哪怕什麼都不改變,她也願意服侍他一輩子;何況兩人連孩子都有了,他還在擔心什麼,怕皇權旁落?
在林若秋看來,這種冒險十分不值得,也十分愚蠢。
楚鎮卻捏著她的手輕輕道:「若朕真的成了殘廢,連路都走不了了,你會棄朕而去麼?」
林若秋不假思索的道:「自然不會。」
「那不就成了,」楚鎮含笑揉了揉她的鼻子,「最壞的情況也不過如此,朕為什麼不可以試一試?」
一直以來,這樁隱疾都是他的心病,棲在最黑暗的角落裡,他必須正視它,而非留下終身遺憾;況且,若不能作為真正的男人給予心愛的女人幸福,這和對食有何分別,既如此,還不如讓魏安來做這個皇帝,反正一樣治理天下。
唯有直面過去的陰影,他才能以足夠的坦然與自信來面對這張龍椅,也不辜負先帝所託,至於可能會有的後果……反正若秋是不會拋下他的,他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真到了最壞的局面,他相信自己亦能泰然處之。相反,若能成功,那將是他所做最正確的一件事。
林若秋想像皇帝如嬰兒一般躺在床上、毫無自理之能的境況,驀然覺得幾分滑稽,心裡倒不那麼害怕了,再不濟,權當是多添了個孩子,反正她照顧楚瑛與景嫿已經很熟稔了,再多一個也能應付得來。
況且,真要那樣的話,皇帝或許就離不開她了,她完全不必擔心別的女人過來爭寵----未嘗不是一種甜蜜滋味,林若秋頭一次與病嬌的想法產生共鳴。
楚鎮握著她光潔的手腕笑道:「如何,是不是好受多了?」
靠這些苦中作樂的想像,林若秋總算平靜下來,甚至能跟皇帝打趣,「不管怎麼說,魏安肯定比您先發病,他得幫您試藥呢。」
這樣講貌似不大公平,可人都是自私的,林若秋慶幸皇家有這麼一個萬惡的制度,或許通過觀察魏安的發病情況,她能夠提前預見蠱毒的危害----並找出對症下藥的良方。
誰知楚鎮輕輕搖頭道:「朕沒讓他試藥。」
明知此事風險巨大,何必多拖累一個人?何況魏安服侍他多年,皇帝心裡終究念著幾分舊情。
「陛下是天下最大的傻瓜、蠢材、糊塗蛋!」林若秋埋首於他肩頭,將眼淚鼻涕悉數蹭在他那件雪白的寢衣上。
「誒,你別哭啊。」楚鎮感知著肩膀上傳來的重量,只覺十分無奈,他千算萬算,就是忘了叮囑大古保守秘密----可他以為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呢,可見苗人實在不通禮數。
肩膀上的啜泣聲漸漸平息,林若秋紅腫著眼皮抬頭道:「您可一定要好起來啊!」
還不待男人回話,她便一臉認真道:「否則,妾就不讓嫿嫿認你做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