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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幸而以皇帝的慧眼看來,東西雖貴賤有別,品質卻都屬上乘,金子的成色極好,翡翠的水頭也極足,色色看去都是能工巧匠的手筆。
林若秋聽著不禁泛起狐疑,「既然是好東西,為何會以這樣低廉的價錢售賣?」
田夫人的面子再大,別人也不可能來個虧本大甩賣呀,何況零零總總的加起來,這些很不少呢。
楚鎮不以為意,「若是正經得來的東西,自然所值不菲,可若是急於出手,價錢壓得再低他們也肯答應的。」
楚鎮對於這類黑市略有耳聞,小偷偷了富貴人家的珠寶,或是強盜搶劫來的財物,因帶在身上多有不便,又懼怕被人擄去,往往會托中間商販從中取利,因此反而頗受追捧----世人皆知,偷來的東西往往都是好東西。
又有一等喜好古玩字畫的痴人,專程搜羅這些什物藏在家中,好一飽眼福的,可見黑市的走俏並不奇怪。
林若秋聽著卻有些不自在,便宜人人愛占,可若知曉自己手裡的儘是賊贓,良心上就不太好過了。
她決定以後找機會將這些首飾捐出去,權當劫富濟貧。
正要將箱子收起,卻見楚鎮捏著一支赤金鑲紅寶石的簪子仔細端詳,林若秋不禁咦道:「這支也是賊贓麼?」
楚鎮微微凝聲,輕笑道:「朕仿佛在母后宮裡見過這東西。」
這下林若秋卻不得不驚奇了,「陛下您確定沒認錯?」
楚鎮點頭,神色愈見譏諷,「正因如此,朕才覺得奇怪,御賜之物好端端怎會流傳到宮外來,還堂而皇之地售賣?」
其實也算不上秘密,宮裡人多手雜,難免有那貪婪之輩盜取宮中財物再於市面上變賣換錢,也有一等嚮往宮廷富貴的人家想著既無面聖之機,能有幾件御製之物充充門面也好,只要不十分鬧出格,皇帝一般懶得理會。何況這些人膽子再大,也只限於小打小鬧,絕不敢朝位分稍高的主子下手,那就太危險了。
可楚鎮分明記得,這支簪子是魏太后昔年晉封為昭儀時先帝爺親賞的,別人打主意不可能打到風光正盛的魏太后身上。再聯想到昔年宮中那場失竊案,楚鎮不禁冷笑出聲,「原來如此。」
當初魏太后與同住的齊婕妤是死對頭,魏家又被齊氏的父親所擠兌,指出魏家大老爺二老爺侵占良田、貪墨受賄一案,可巧魏大老爺在戶部為官,又牽扯出戶部欠銀之事,先帝勃然大怒,不止革了大老爺的職,還責令其在規定期限內將欠額補足,否則便提項上人頭來見。
林若秋詫道:「但這與那支簪子有何牽涉?」怎麼感覺她有點跟不上皇帝的思路?
楚鎮於是娓娓同她解釋,亦是在魏家被人彈劾後不久,宮裡發生了一遭極大的失竊案,尤以陛下新封的魏昭儀損傷最重,當時她剛被齊氏一劑落胎藥灌下去,險些折損了皇嗣,陛下也就不再追究,只另賞了些東西了事。可據知情的下人們說,魏昭儀庫房中好幾個裝著綢緞金銀的箱籠都被搬空了,可知賊人著實膽大。
楚鎮冷哂道:「朕原以為是尚宮局那幫黑心肝的奴才從中搗鬼,如今看來,分明是有人賊喊捉賊。」
魏太后要除去勁敵,用一碗落胎藥誣陷齊婕妤勉強可稱私怨,可是監守自盜,拿宮裡的府庫去補貼魏家的虧空,這在楚鎮看來就十分不可忍了。本朝最忌外戚與內眷聯通勾結,魏太后身為皇子生母,不思為天家名聲考慮,反倒一意算計宮中財物來填補娘家,如此公私不分,實在叫人惱火。
林若秋聽得咋舌,這不知算意外之福還是意外之禍,雖然釐清了當年那筆舊帳,可承恩公府只怕要倒大霉了吧?
但願魏太后別誤會是她挑唆的,雖然此事的確因她而起,但純屬巧合呀。林若秋遂抓著皇帝的胳膊問道:「陛下打算怎麼辦?」
楚鎮的神色已然恢復平靜,「朕自有主張,待回去再說吧。」
打擊承恩公府的威勢本就在他計劃之內,如今是魏太后親自給他遞上一柄刀子,他自然得好好利用起來。自從即位之初借了些外祖家的力,魏家那幫人就狂得不成樣子,皇帝忍了他們這些年,早就忍夠了。
林若秋誠心誠意為魏太后念了幾句佛,免得她將來遷怒於己,這才瞅著皇帝道:「陛下此番南巡就是為這件事麼?」
楚鎮撲哧一笑,摸摸她的頭道:「自然不是。」
今日之前,他並不知昔年那樁盜案是魏太后主使的,雖然也曾疑心過,但直到現在才弄清真相。他自然可不能因為一樁無頭公案千里迢迢遠下江南。
林若秋試探著,「那是因為田知府的事?」
她從來無心理會朝政,不過是田夫人求著她幫忙問一問,她才沒法拒絕,說來田夫人那樣剛強的性子也會掉眼淚,實在叫人可憐。何況田夫人身為東道主,待她實在熱情,林若秋看她也算得仗義的,就算皇帝真要發落田知府,好歹留下妻兒老小的性命。
她本是古道熱腸說這些話,誰知皇帝聽後愈發樂不可支,「朕何必同他一個知府過不去?你是太瞧得起他,還是太瞧不起朕?」
雖然有被人貶低智商的嫌疑,但既知田氏一家無大礙,林若秋便稍稍放心,只悶悶的朝皇帝道:「我哪敢瞧不起陛下,倒是陛下才叫瞧不起人,我不過隨田夫人出門一趟,陛下就巴巴地遣人打探,就這樣懷疑臣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