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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林若秋看多了她這段時日的做作,自然見怪不怪,況且眾人漏夜守靈,沒點厚衣裳擋擋寒氣還真不行,林若秋還真有點慶幸趙賢妃提出這些,這樣她就能順理成章將手爐捎進來了。許是生了兩個孩子的緣故,她比常人尤其怕冷了,只是身為嬪妃表率,她不便帶頭搞特殊,趙氏的舉動反為她提供了擋箭牌。
這一晚眾人如常值夜,各自都有些犯困,錢婕妤更是早就打起盹來----她這幾天著實累得夠嗆,宮裡嬪妃本就所剩無多,雖又添了一個李婕妤,可進宮時日尚淺,論資歷,錢婕妤更排在安然、李薔等人前頭,她亦不敢犯了差錯惹人恥笑,因此這些天竟規規矩矩隨在幾位娘娘身後,道士們讓下跪便下跪,讓誦經便誦經,一日下來,腿腳都麻了,覺也睡不好。
謝貴妃見眾人都有些神志懨懨,遂吩咐明芳,「讓底下送些濃茶來吧。」
於是宮人奉上熬得釅釅的茶水,可巧一個婢女捧著茶盞從錢婕妤面前經過,失足滑了一跤,茶水連同泡爛了的茶葉悉數潑灑在錦緞鞋面上。
還好那茶放了多時,並非滾燙,不足以令人受傷,可錢婕妤也夠著惱的。奈何靈堂面前不便發作,那宮婢又不住地請罪,錢婕妤只好胡亂一擺手,「罷了罷了,你下去罷。」
遂躬下身,準備掏手絹擦拭鞋面上的污漬,誰知這麼一低頭的功夫,她袖中滴溜溜掉出一隻晶光燦燦的翡翠手鐲。
立刻有眼尖的叫嚷起來,「呀,這是什麼?」
明芳眼疾手快將東西拾起,交到謝貴妃手中,謝貴妃細細端詳片刻,似笑非笑道:「這樣的鐲子,本宮在披香殿似乎見過。」
錢婕妤紅頭漲腦,正要解釋,趙賢妃斷然制止了她,且柳眉倒豎道:「下作的東西,偷盜竟偷到本宮這裡來了,還不快回宮閉門思過去!」
因命人堵上錢氏的嘴將她押回去禁足,眼看著證人消失,趙賢妃方才鬆口氣朝謝貴妃走去,預備將東西討回來。
謝貴妃含笑道:「到底是妹妹深明大義,這麼快就將賊盜處置了。」
趙賢妃則打著哈哈,「還是姐姐慧眼如炬,否則怎能知道錢氏包藏歹心?」
兩人互相吹噓一番,因將此事按下不提。
回去之後,紅柳便嘀咕道:「錢婕妤再怎麼眼皮子淺,又怎會盯上披香殿的東西?何況那隻鐲子成色上佳,水頭十足,賢妃娘娘豈會不好好保管著,這麼容易叫人偷拿了去?」
林若秋笑道:「你既知道就算了,咱們也不必拆穿,橫豎是她們自己的事,趙賢妃這回可當真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看來趙氏為著繼立為後已急出火來了,竟病急亂投醫去找錢婕妤幫忙。雖說錢婕妤與魏太后沾點遠親,如今魏氏嬪妃都不在了,按說會看重她些,可魏太后抱定宗旨不干己事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怎麼會去管這檔子閒事?更別說錢婕妤還是個嘴笨的。
嘴笨的人還貪心,迫得趙賢妃拿出這枚鐲子將其收服,可惜事有不巧,讓謝貴妃逮了個正著,兩方丟盡顏面----那倒茶的宮女怎會冒冒失失的,林若秋很懷疑是謝貴妃的手筆,這下趙賢妃為了維持清白人設,只好與錢婕妤斷絕交情,而錢婕妤因她落井下石推自己頂缸,只怕也恨透了她,更不會幫她在太后跟前進言。
為了區區皇后之位,謝趙二人如今已勢成水火,目前看來趙賢妃動作頻頻,可謝貴妃卻更勝一籌,每每都能洞察先機----想必一場持久戰是免不了的。
王氏再度進宮來請安時,亦留意到宮中肅殺的氣氛,「聽說朝中文武群臣分成兩黨,各自推舉貴妃和賢妃為後,此乃陛下家事,他們管得也太寬了些。」
林若秋道:「一國之後需得母儀天下,倒也不純乎是家事,朝臣們各抒己見並不算錯。」
王氏便嘆道:「可惜你父親官卑言輕,在朝中說不上話,也幫不上你什麼忙……」
林若秋笑著安慰她,「這也不是幾張嘴一說就能成的,父親縱使身居高位,也得看說的話陛下愛不愛聽呢。」
王氏點頭,「這倒是,可你也並非全無勝算,貴妃賢妃皆無所出,獨你膝下有皇子公主,陛下總得考慮三分。」
林若秋沒告訴她,楚鎮其實已內定她為繼後人選,為的就是怕將來還有變數。固然嫿嫿與楚瑛都是她立後的籌碼,但人言可畏,若群臣非得擁立謝氏或趙氏中的一位,楚鎮也不便貿然行事,總得布置周全了再說。
王氏沉默了一會兒,嘆道:「我也聽說了,如今你在宮裡的名聲不太好,想必都是那起子小人潑的髒水,你無須放在心上。」
她是不信林若秋會去謀害先皇后,固然這個女兒膽子非比尋常,從小殺蛇殺耗子樣樣來得,可那跟殺人是兩碼事----她不信林若秋會做出這樣傷天害理之事。
林若秋苦笑道:「可信的人卻不少哩。」
歸根究底,還是她從前的盛寵太遭人妒,以致於逮著機會就污衊她。倘若她不那麼得寵,而是窩窩囊囊過日子,或許如今的名聲就好聽得多了。
不過,倘若一定要在名聲跟寵愛裡頭選一樣,林若秋還是會選寵愛,日子是靠自己親身體味的,不是做給別人看的,為了莫須有的罪名而放棄她所擁有的一切,那未免太愚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