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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林若秋便笑道:「是與不是又如何,陛下說她是誰,她就是誰。」
事實上此刻躺在病榻上的正是宋皇后的侍女嬋娟,她熟知宋氏脾性,又與其身量想仿佛,要扮演一個並不存在的皇后,沒有人比她更合適。
李薔輕輕嘆道:「娘娘還是心善。」
她驀地提起裙擺,將要跪倒在地,林若秋忙將她攙起,詫道:「你這是何故?」
李薔卻仍是鄭重的拜了三拜,「這一跪,是代我哥哥多謝娘娘,娘娘大恩大德,我兄妹二人沒齒難忘。」
林若秋聽著頗覺愧怍,她能說事情這麼容易辦成功,純粹是楚鎮從中放水的緣故麼?不過皇帝是要面子的人,即便是善事,可在外人聽來亦難免醜聞一樁,林若秋只好維護他的顏面,功過都一起攬了。
她看著李薔輕輕拍去衣襟上的灰,又問道:「你哥哥最近可有消息?」
李薔搖頭,「杳無音信。」
但沒有消息也就是最好的消息,李薔知道二哥臨走前為何不知會她一聲,一則是時間緊迫,二則,也是怕她傷心難過罷。畢竟從此以後,李家便再無李清這個人了。
即使意料如此,李薔仍不免為之哽咽,李家的親眷本就所剩無幾,如今又去了一位至親,可想而知往後她在這深宮裡該多麼冷清寂寞。
林若秋見她意緒消沉,只當她憂心家族,因勸道:「放心,陛下既已不追究此事,自然不會為難兩家。」
莫說以楚鎮的心胸,已經放走了宋氏跟李清,不可能再去給宋李兩家使絆子。就算他真有此心,事情也是不容易辦的,宋氏的祖父乃三朝老臣,又有從龍之功,先帝金口玉言,縱遇大罪亦可赦免其性命,只這一條,便可保得宋家香火不息;李海又正得重用,皇帝不可能無端斬去這條臂膀。
況且一人做事一人當,就算皇帝不知底里,也不可能牽連到兩家頭上。
林若秋如此安慰一番,滿以為李薔能展露笑顏,誰知她仍是輕輕搖頭,「我倒寧願陛下追究。」
若李清仍在,好歹能牽制李海一二,而今他已天涯海角不知去向,只怕李海的野心將膨脹得更加厲害,縱使眼下不出事,日後也難免將自己燒死,甚至牽連整個李家。
可這份隱憂,她能向何人傾訴?誰又能幫她解決?
李薔驀地轉向林若秋,目光鋒銳,「娘娘想做皇后麼?」
林若秋本可以掩飾一下,可她忽然覺得沒那必要,遂坦誠道:「後位空懸,自然人人皆可肖想。」
宋皇后在的時候,她不會主動去爭,那是守住底線;可如今皇后的位子空出來了,總得有個人坐上去,憑什麼不能是她?
這種時候再謙虛就成了虛偽了。
李薔點點頭,「如此,我會請兄長設法,助娘娘一臂之力。」
李海如今乃京中顯貴,結識不少文武大臣,在朝中亦頗得人望,由他幫手,林若秋登上後位的可能也將更大些----若能成功,這便是穩穩的雙贏。
可李薔也知此事不容易辦到,故而不敢將話說得太死,但經歷這麼一出,她心中的天平已向林若秋傾斜,且兩人最近本就來往頗多,不明就裡的人已將之視為一黨。換了謝貴妃或趙賢妃登位,她今後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
楚鎮晚間過來的時候,李薔已經離去,林若秋則正將裁製好的孝服披於肩上,看合不合尺寸。
窈窕的身形裹在那不染雜色的白布里,愈顯得整個人空靈清麗,恍若月宮仙子踏下凡塵。
怪道都說女要俏,一身孝。楚鎮眼睛一亮,上前便要擁著她親吻。
林若秋忙滿臉嗔怒將他推開,說了該注意些,皇后這才剛「咽氣」呢,兩人就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楚鎮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情願,「還得裝下去?」
在這一點上林若秋的意思不容反駁,哪怕楚鎮擁有皇帝的特權,可宮裡人多口雜,保不齊就有哪個有心的泄露出去。沒人敢攻訐皇帝立身不正,可林若秋卻得愛惜羽毛,不能在這當口毀了名聲。
楚鎮沉默了一會兒,從袖中握住她的手,「別急,皇后的位子,朕總歸會為你留著,誰也別想奪去。」
林若秋當然不著急,沒有哪家髮妻剛死就趕著立續弦的,天家也不例外,總得慮及人言口舌。如今皇后剛剛過身,要冊立新後少說得等明年,這期間變數太多,萬一出了岔子……從前是沒想過能做皇后,她自然不會因得失而憂慮,如今發覺自己有一爭之力,林若秋卻意外地患得患失起來,她這算自找苦吃麼?可爭端已到了眼前,並不是她說退出就能退出的。
楚鎮靜默了片刻,驀地問道:「你放走宋氏,當真是因為同情他倆的緣故麼?」
在此之前,林若秋與宋氏從無交集,與李家亦素無來往,若說是因為同情這對有情人的緣故才犯下這滔天大錯,未免太可笑了些。
林若秋不禁向他望去,楚鎮的睫毛很長,濃密且深,燭火下看來,便如在眼瞼投下一層陰影,模糊且看不分明。
在此之前,皇帝一直在試圖培養她的野心,也終於略有成效,不過,男人真的會喜歡有野心的女人嗎?
保險起見,她自然該將故事講述得動人一點兒,也好顯得自己心腸柔軟,不過,皇帝又真的會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