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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楚鎮神情平靜, 只嗯了一聲, 便不再說話。他方才無非隨口一問,李薔雖是才進宮的新人,與皇帝所打的交道卻微乎其微。且因為顏面不佳的緣故,李氏羞於見人,皇帝自然更不必去召見她。

    服侍皇帝除下濕衣,林若秋就命人將後廚備好的冰碗取來,上頭澆上了牛乳汁和蜂蜜,光是遠遠聞見便甜香撲鼻。

    林若秋親自奉上,一壁含笑道:「早知陛下淋了雨,臣妾就該命人準備薑湯熱飲才是。」

    「無妨,這大熱的天,朕很願意嘗點冰的。」楚鎮抹了把汗,端起碗便一飲而盡。這場雨雖下得急,卻半點沒減輕園子裡的熱意,倒是皇帝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累出了一身的汗。

    楚鎮覷著林若秋道:「朕仿佛覺得你今日對朕格外體貼。」

    「有嗎?」林若秋訕訕道,她自己都不知這股心虛從何而來,畢竟又不是她做錯事----只是心裡裝了件秘密,林若秋怕自己不小心吐露出來,這才有意三緘其口,外表看起來便比往日沉默許多。

    楚鎮握著她的手,指腹隔著掌心輕輕蹭著,「其實朕寧願你在朕面前自在些。」

    林若秋覺得皇帝越來越有**老手的陣勢了,當然也可能是她自己防禦力減弱,聽了這種話都能臉紅----太奇怪了,都老夫老妻的階段,她卻還能維持一顆少女心,不得不說她真是活回去了。

    外邊大珠小珠落玉盤,林若秋這裡卻是此時無聲勝有聲,楚鎮將她抵在床頭上時,還輕言細語地威脅她道:「若不想被人知道,咱們都最好仔細些。」

    林若秋只得悄悄將嗚咽吞了回去,畢竟大白天的,可不能被人知道他倆在做這種事。這對皇帝和淑妃而言都太不名譽了。

    她倒是很能理解楚鎮的興致從何處來----多半是閒的。既然已經來到瑞雲軒,便懶得再回書齋去,何況外邊又下著雨。

    永遠不知饜足,這便是男人。

    兩情繾綣的時候,林若秋仍在思量宋皇后此刻路在何方。若今日沒能逃出去,那她以後也很難找到機會逃出去了。

    傍晚時分雨勢方停,皇帝心滿意足地回書齋辦公,林若秋則挺著略微酸脹的腰,叫來進寶查問。

    老天爺的仁慈果然是有限度的,宋皇后還未來得及穿過那扇角門便已被皇帝的儀仗逼回,慶幸的是沒人認出她的身份,可如今院門口層層疊疊都是侍衛,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更別說她了。

    林若秋雖然同情,卻無能為力。她能攛掇皇帝再來一次行獵嗎?且不提楚鎮會否聽她的,她若真這麼做了,那便毫無疑問成了背叛者,就算皇帝不疑心她,她今後也很難在皇帝面前坦然自處。

    於宋皇后而言,這恐怕是唯一一次可行的機會,可惜老天不佑。再過十幾日,御駕便要迴鑾,那時,她便永遠困在四堵紅牆的監牢里,永生永世不得脫身。

    宋皇后的身體急劇地衰敗下去,飯也不肯吃,覺也不肯睡,仿佛一具行將就木的骷髏。

    林若秋偶然瞥過兩眼,都覺得她仿佛被抽走了魂一般,不太像個活人。

    胡卓請完脈回來,便悄悄告訴林若秋道:「那一位大約撐不了太久了。」

    林若秋輕輕蹙眉,「她究竟得了何病?」

    宋皇后是否罹患重疾,胡卓說不上來,他只知道一個人若心存死志,那再好的良藥也難救活。他瞅著林若秋,語氣里倒有幾分輕快,「皇后娘娘這趟特意過來,不就是怕您太過得寵,盼著陛下多看她幾眼麼?可誰知陛下並不願理她,依舊專寵娘娘您,是個人都得氣壞身子。」

    他不知內里,自然很難施與同情。可站在林若秋的角度而言,似乎很能理解宋皇后悲哀的心境:那是種一眼看不到頭的絕望。

    沉吟片刻後,林若秋默然道:「……無論如何,你都不可懈怠,拿出最好的本事來,能讓皇后康復最好,如若不能……」

    如若不能,她便眼睜睜的看著宋氏憂悒而亡麼?

    可林如秋也只能這麼看著,她是淑妃,而非皇帝,各人能起的作用在這場悲劇里是微不足道的。

    園中一切照常,林若秋依舊做她的寵妃,皇帝繁忙時為他添香磨墨,閒暇時則結伴賞花,日子過得愜意無比。只是偶爾她會有一絲可怕的念頭:若宋氏就這麼去了,她算不算罔顧人命的劊子手,哪怕只是其中一份子?

    儘管宋氏若熬不過年關,她本該高興才是,否則那個位子永遠離她遙不可及。可是……林若秋根本高興不起來,想到她日後的輝煌都建立在另一個女人悽慘的人生之上,她便覺得不寒而慄。

    哪怕她並未做下任何壞事。

    數日之後,山莊西門值夜的護衛將一個女子扭送到她跟前,說是瞥見此人在草叢中鬼鬼祟祟,似有偷盜之像。

    林若秋一眼認出她是服侍宋皇后的嬋娟,略微思忖後,就向那兩名守衛道:「你們退下吧。」

    這廂卻將嬋娟帶進內室,詢問她道:「姑娘有何事不能明白說話,非得這樣偷偷摸摸的?」

    嬋娟支支吾吾的,只說是宋皇后病重,想到外頭尋個大夫看診,誰知問得急了,她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只說求娘娘寬恕,好救自家主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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