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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紅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小心說道:「聽說陛下有意納李家小姐進宮。」
林若秋神色不改,只將木梳上的一根髮絲繞在指尖慢慢盤著,看它捲成一團,從容問道:「你聽誰說的?」
紅柳的臉頰沁出淡粉色,像枝頭初開的榆葉梅。她帶著幾分忸怩道:「是魏公公說的。」
林若秋透過鏡子驚訝地瞥著她,「你不是不願同他說話麼?」
「誰說的?」紅柳嗔道,「陛下時常往咱們宮裡來,他又總隨在陛下身側,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奴婢總不能躲著他吧?」
看來這丫頭的春天快到了,林若秋微笑道:「之前看你總不搭理魏安,本宮還當你倆有舊怨,如今看來倒是本宮多慮了,你倆好得很呢!」
紅柳愈覺羞窘,「什麼好不好的,奴婢待他也就是平常而已,並無特別。」
嘴上這樣逞強,背地裡不知說了多少悄悄話。林若秋望著鏡中愈發顯出成熟氣韻的面容,不得不感慨物是人非,看來她這紅娘是做對了。她自己的終身已有著落,也不能讓這些丫頭們孤苦伶仃,若紅柳真的立志不願出宮,那魏安的確是最可靠的託付對象。近朱者赤,有皇帝做榜樣,魏安的心性總不會太壞。
想起皇帝,林若秋便有些鬱悶。方才虧得她三言兩語將話題岔開,否則紅柳恐怕會喋喋不休的說下去,可她實在沒心情同紅柳討論這種事----她當然管不著皇帝納新人,她自己也是靠選秀才進的宮,可是當事到臨頭,林若秋發現自己還是免不了陷入庸人自擾的困境中。
那位李姑娘,莫非生得很美麼?還是皇帝已經厭倦她這副面孔了呢?都說孩子是夫妻之間的粘合劑,可是也有人說,一旦生下孩子,夫婦間的男女之愛便不復存在了,只剩下日漸平淡的親情。
何況她連妻都不算,難免因地位的懸殊生出患得患失感。林若秋咬著嘴唇,不知自己該不該主動向皇帝詢問,若她問了,楚鎮會如何作答呢?是斥責她多事,還是立刻拂袖而去?
林若秋發覺自己竟然很害怕想像皇帝的反應,其實她本不必這般憂慮的,宮中有兒有女的嬪妃唯獨她一個,且又晉了淑妃,正是地位穩固,新人再怎麼出風頭也不可能越過她去。可是,她仍不免有些惶惑之感,萬一楚鎮再不來看她怎麼辦,或是只因孩子來看她,兩者都同樣令她灰心。
林若秋此時才體會到什麼叫情絲惱人----她居然真的陷進去了。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楚鎮會主動跟她提及新人進宮之事,林若秋在他開口的剎那便有一種微妙的感受:難道她跟皇帝的關係已由戀人退化為朋友了麼?還是她平時表現得太大度了,皇帝認準了她不會吃醋,才肆無忌憚地跟她討論這些?
楚鎮見她神色有異,咦道:「怎麼了?」
「沒事。」林若秋搖頭,眼圈兒已悄悄紅了,她本來不是這樣情緒豐沛的動物,可自從生下楚瑛之後,倒是越來越嬌氣脆弱了。
她自己都懷疑是不是產後憂鬱症在作怪。
女人的眼淚是男人的天敵,楚鎮被她弄得手足無措,「朕罵你了,還是打你了?」怎麼一副狠狠被人欺負的模樣?
林若秋拼命搖頭,她倒寧願皇帝疾言厲色些呢,總好過在她面前心平氣和的談論另一個女人。
眼淚於是愈發洶湧了,林若秋捂著嘴哽咽道:「您要是變心了,就直說吧,妾受得住的。」
楚鎮好容易聽明白,原來她居然真的在吃醋----從前假意吃醋時都嬌態畢現,沒想到真吃醋起來卻是另一副模樣。
看她哭得跟花臉貓一般,楚鎮反而微笑起來,唇角勾起愉悅的弧度,「若秋,你果然是在意朕的。」
林若秋想反駁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傲嬌不起來,那些眼淚衝去她的偽裝,也衝去了她臉上的脂粉,她現在一定難看透了。一個難看的女人傲嬌起來只會令人討厭,更別說跟那些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比,簡直必輸無疑。
楚鎮輕輕擁著她,呵出的氣徘徊在她耳畔,「你覺得朕是貪圖美色才將李氏選進宮麼?」
林若秋瞪著他,意思分明在說,還能為何?
楚鎮颳了刮她的鼻子,調笑道:「若真如此,朕何不再辦一次選秀,京中閨秀如雲,總能有個把出挑的。」
林若秋的臉立時黑了,還說不重色呢,這分明人心不足蛇吞象,得多少人才能滿足他的胃口呀?
「瞧你,朕不過打個比方,你就又慪氣起來。」楚鎮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耐心解釋道:「朕的意思是,若真因重色之故,選秀不是更加實用,何苦巴巴的盯上李家呢?」
這倒是,林若秋在他懷中扭了扭,勉強願意聽下去。
楚鎮嘆道:「實不相瞞,先忠勇侯之女進宮的意思,是他哥哥親自來向朕討情的。」一壁撫摸著林若秋的髮辮,「如今忠勇侯夫婦皆亡,留下一女無人照料,她大哥李海思來想去,唯有將其送進宮中,托賴朕照顧,好歹有個棲身之所。」
林若秋咦道:「不能在京中指婚一戶人家麼?」
像她這樣混日子的奇葩畢竟是少數,多少人的觀念里,進宮不如找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來得實在,好歹能相夫教子,且無失寵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