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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林若秋十分抱歉,難怪她方才進來就覺得一陣寒意,想必殿裡的火盆都給挪出去了,那冰山裡頭的亮光想來也非明火,而是某種可以發光的顏料。
林若秋按捺住澎湃的心潮欣賞了好一會兒,方才小心翼翼問道:「陛下幾日不見,原來就在忙這個麼?」
楚鎮微微一笑,「喜歡麼?」
林若秋還真挺感動的,皇帝哪怕算到她今日會過來,可不知具體時辰,方才在殿內等了多久?
難怪手這樣冰。
林若秋左右環顧,「魏安呢?」
此時方見到假山底下鑽出一個人頭來,魏安半趴在地上道:「小人在這兒。」聽聲音都在打哆嗦。
想必方才楚鎮蒙住她眼的剎那,就是魏安來負責點燈的,為了營造一瞬間的浪漫效果,他亦苦苦陪皇帝等候多時,真受罪呀。
林若秋見他鼻尖都泛紅了,心下頗為抱歉,忙道:「紅柳懷裡揣著手爐,你去向她要一個吧。」
魏安且不敢接話,先看皇帝。
楚鎮輕輕頷首,魏安這才如得了玉旨綸音般,忙不迭的飛出去到廊下取暖。
這廂楚鎮卻挑了挑眉,「光顧著替他著想,卻不心疼朕?」
林若秋相處多時,已經知曉該如何對付面前的醋精,因踮起腳尖,先給了楚鎮一個溫熱的吻,再將那暗紅雕花的食盒打開,「陛下喝點熱湯暖暖身子。」
還好她這趟功夫不算白做。
林若秋因用銀匙舀起雞湯,小心將面上的油星吹開,再緩緩遞到楚鎮唇邊,簡直比伺候老祖宗還費勁。
而楚鎮竟也心安理得享受這份供奉,當然也不好嫌棄湯羹油太大。
瞅著他有滋有味的喝完了一盞黨參烏雞湯,林若秋方才伸手捉過他的衣袖,還好,已經有了點熱意,看來身子暖和多了。
林若秋便嗔道:「那冰雕誰來弄不好,非得陛下您親自動手,萬一凍病了可怎麼著?」
她自己身子不便就等於半個病人,若皇帝著了風寒,她可沒閒工夫侍疾去。
璨璨燈火下,楚鎮看著她半羞半惱的桃粉面容,倒覺得甚惹人愛,因湊過去在她唇角輕挨了下----當然,他沒擦嘴。
林若秋間接品到了雞湯的滋味,不知該謝他還是該罵他。身邊恰好沒帶絹帕揩拭,只得由著楚鎮將那點湯汁舔舐乾淨。
還好光線昏暗,否則此刻她的臉該紅得跟猴屁股一般了。
兩人又欣賞了一會兒冰雕,林若秋便道,「可惜,這東西一出太陽就存不住,再美也總是要化的。」
簡直和煙火一樣。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碎,林若秋難免生出幾分盛極必衰之感。
楚鎮悄咪咪攥緊她的手,「也不難,只是費些物力,找人將冰山藏進地窖里,過個幾年再抬出來,嫿嫿她們還能看個新鮮。」
林若秋發覺自己跟他的思維模式還是挺不同的,她習慣性做最壞的打算,容易朝消極的方面去想,這就導致她做人的態度也同樣消極;可對楚鎮而言,一件事總有解決的辦法,在事情未有定論之前,他絕不會放棄希望。
聯想到之前伯府的事,林若秋頓生愧疚,她輕輕問道:「臣妾家中的風波,陛下是否早就知道了?」
沒道理進寶都能打聽的事,魏安會打聽不到。
楚鎮沉靜望著她,「朕知道,但朕等著你親口說與朕聽。」
可她最後也沒說。林若秋只覺胸口一抽一抽的緊,咬著嘴唇,卻無言以對,的確是她不對在先,她覺得那是家醜,卻忘了眼前的男人也是她的家人。
一片茫然中,楚鎮低低拉起她的手,凝聲道:「朕原本想要幫忙,可是又覺得,你會否希望朕幫忙?若朕自行其是,你是否得反過來怨朕?顛來倒去三五日,朕竟沒好意思見你。」
他抱歉的朝她一笑。
林若秋愈發慚愧得無地自容,囁喏道:「是妾的錯,妾不該妄自揣測陛下。」
怎麼就先入為主地覺得他一定會獨斷專行?倘若她凡事都不跟他商量,又怎能妄自以為兩人之間沒有商量的餘地?
她將頭垂得更低,仿佛除了道歉之外別無其他言語。可幾句輕飄飄的歉意又有何用?
楚鎮凝望她片刻,「朕先前已經說過,會一生一世照拂好你,若你不能對朕給予足夠的信任,朕又怎能更好的施加保護?」
情感的付出本來就是相互的,當她築起那道心牆的時候,同樣也將外界的愛與溫暖隔開,這對人對己都是一種傷害。
楚鎮按著她的肩,見她眼角迸出幾顆豆大的淚珠,在冰山的映照下格外明晰,不禁笑道:「哭得這樣難看,等會子又得怪朕目睹你的醜態。」
「那您就別看。」林若秋手忙腳亂想要拭去,誰料淚腺這東西偏不聽使喚,越擦,滾落下來的反倒越多。
楚鎮只得用衣擺幫忙揩拭,好容易弄淨了,林若秋低聲道:「多謝。」
「無妨,是你的袖子。」楚鎮慢悠悠道。
林若秋低頭一瞧,險些又要炸毛,繼而見皇帝那隻衣袖上滿是碎冰的屑粒,於是沉默下來。
「以後還敢這樣慢待朕麼?」楚鎮逗她,「以後你疏忽朕一日,朕就造一座冰山堆到你殿裡去,天長日久,只怕整座宮殿都會被水淹泡爛,看你能住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