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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那種怨毒是她所不能忽視的,林若秋微微怔住。
此事酒宴已至半酣,眾人都有些頭腦發熱,正是興致高漲的時候。似乎為了給晚宴增添更多歡樂,一隊舞伎從殿外魚貫而入,個個腰如細柳,面似桃花。
林若秋一眼便瞧見正中央的魏雨萱,她原以為粉色會顯俗氣,此時才知,美人穿什麼都好看。魏雨萱身著一襲淡粉色的舞衣,身量纖纖,下頜尖尖的小臉還不及巴掌大,一雙汪著春水的眸子卻仿佛有無限情意想要訴說。
當然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舒玉臂,伴著激揚的鼓點躍動起來。這群舞伎的衣裳都是配套的,看得出精心排演過,從中央到四周,色澤由紅轉綠,由淡轉濃,恰似一朵菡萏冉冉綻放開來。此時雖已入夏,眾人卻仿佛能從舞姿中感受到接天蓮葉無窮碧的盛景,一時間贏得滿堂喝彩。
魏雨萱無疑是成功了。
可她的成功卻只證明了她的失敗。
因皇帝並未認出這位表妹,而是滿面笑容地命魏安頒下賞賜,似乎將她當成尋常舞伎,為這熱鬧滿盈的中秋宴多添了一份顏色。
方才識得獻舞之人乃魏雨萱時,趙賢妃等人都捏了一把汗,唯恐宮中時局再有波動,這會子見結果出人意表,眾人於是各個露出放鬆的微笑。
趙賢妃甚至以皇帝為表率,跟著賜下厚賞,魏雨萱還不能不受,甚至不敢當眾承認自己的身份----皇帝明擺著將她視作低賤舞伎,自己受辱便算了,難道要連承恩公府都拖下水麼?她還沒那麼愚蠢。
林若秋不得不感慨,楚鎮這傢伙真是壞透了,明晃晃打了魏家的臉,對方還不能辯解半句,只能默然領受,難怪他先前故意裝作不知呢。
魏雨萱傅了粉的臉孔愈顯慘白,亦只能低頭謝恩,繼而搖搖欲墜的跟隨眾舞姬告退。
魏太后則像生了鏽的銅像一般,面容鐵青,耐著性子等到現在,誰知等來的卻是一場鬧劇,換做誰誰能不氣?
第39章 下藥
林若秋不敢再待下去了, 雖說這次的事跟她無關, 可她唯恐魏太后拿她扎筏子, 那便等於無妄之災。因趁著眾人酒酣耳熱之際, 悄悄告辭出去。雖說提前離場不太禮貌,可她懷著身孕, 有些特權也是應該的。
紅柳扶著她在夜風中走了一陣,想起方才所見, 終是忍俊不禁, 「堂堂承恩公府的小姐扮作舞伎?虧她們怎麼想出來的, 還好沒被拆穿,不然若是鬧大了, 魏選侍還有什麼顏面?」
林若秋示意她噤聲, 「行了, 既然不關咱們的事,就別在背後嚼人舌根了。」
儘管她心內有些狐疑, 誠如紅柳所言,魏雨萱所能想到的爭寵妙計就靠獻舞麼?這計謀未免太粗淺了些, 何況成了也不光彩,說起來都是些下作伎倆。可能魏雨萱這種深閨里長大的女孩子到底天真吧。
只是她總覺得, 魏昭儀或許與此事脫不了干係。若說旁人只是各司其職,在這深宮中安然度日, 可魏語凝不同, 從她眼裡能看到深深的怨恨, 有時候林若秋覺得她像個瘋子。
但願這把火別燒到自己身上來。
子時早就過了, 宴會卻才剛剛散去,裡頭仍是酒香撲鼻。
魏安執著拂塵從大殿中出來,用那塵柄的尾巴撓了撓耳朵,台階下兩個伶俐的小太監忙迎上前,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一面湊趣笑道:「陛下此時在偏殿更衣,公公怎不跟進去伺候?」
魏安輕輕踢二人一腳,斜睨著他們道:「你們懂什麼!陛下向來不許人近身,有本事你倒自己去啊!」
說起此事魏安亦有些牢騷,他服侍皇帝亦有十數年,按說最得信任的近臣除他之外再無旁人,可偏偏這位陛下脾氣古怪的很,淡泊女色不說,就連這些細緻活計也定要親力親為,半點沒有為尊上者的威嚴。若說怕近身之人謀害吧,他難道還不夠忠心耿耿?就算因他姓魏,可他也只是魏氏遠宗,連魏太后都不認這支,皇帝總不能因一個姓氏遷怒於他吧?
魏安想著還頗委屈,望著頭頂的月亮煢煢嗟嘆。想他捨棄一身來到宮中,不就為了混個出人頭地麼,已經是無後之人了,若還不得主子信任,那他此生還有什麼意思?
兩個小太監都處在天真爛漫的年紀,不能體會他的離愁,不過這二人似乎也有秘密。對視一眼之後,其中一個小心說道:「魏爺爺,有句話,小人不知當講不當講。」
多大的年紀就敢在他面前搗鬼?魏安懶洋洋的支起眼皮,「你說。」
想來也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秘聞,這宮裡的秘聞都掌握在他手裡呢。
那人方才斗膽說道:「適才小人見著魏選侍並未跟隨舞伎們出去,似乎留在偏殿。」
因不知此事是好是壞,也不敢擅報,想來宮中主子們弄些情趣也算平常,何況這魏選侍生得貌美如花,陛下見了未必不喜歡。
兩人原將此事當成香艷秘聞談個新鮮,可誰知魏安卻變了臉色,急急坐起身子,「你們看得可真切,真是魏選侍?」
小太監們面面相覷,「有何不妥麼?」
「蠢材!」魏安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些人的腦子都被驢踢了麼,怎麼會以為魏選侍能得寵,還想著從中分一羹杯?陛下又不是瞎子,怎會認不出魏雨萱那張臉,他要留早就留了,何必漫不經心將人打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