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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奈何楚鎮雖是她兒子,但更是皇帝,魏太后不便開口駁了皇帝的面子,且為一道菜計較更失氣度,只得再度飲下一口悶酒。
林若秋接觸到四座虎視眈眈的目光,難免有些膽戰心驚,心道皇帝這不是存心給她拉仇恨麼?秀恩愛死得快的道理難道沒聽過?
可被這許多雙眼睛盯著,林若秋亦是騎虎難下,皇帝賜菜更不能一口都不嘗,林若秋只得將頭垂得極低,「謝陛下。」
接著便輕輕咬了一口蹄髈。但她此時實在是沒什麼胃口,也就很難擺出享受的姿態。
魏太后瞧著反倒舒坦了些,可見林若秋不光是不給她面子,她連皇帝的賞賜都敷衍得很----這女人是想上天嗎?
這還沒完,林若秋還未來得及將肉塊咽下肚去,又是一股強烈的噁心感從喉頭直衝上來,她猝然離身,扶著牆壁大口乾嘔起來。
魏太后勃然大怒,「胡鬧!哀家的壽辰你竟如此作態,是何居心?」
正要命人將這膽大包天的賤婢捉來審問,楚鎮卻抬手將其攔住,正色道:「母后,且等等再說。」
謝貴妃留神看了半日,面色驚疑不定,「林美人這模樣倒像是生了病,陛下,您該請個太醫來瞧瞧。」
楚鎮微微眯起眼睛,他心內有一個猜想,只是不好說得。罷了,還是請太醫瞧過再說,遂頷首同意謝氏所請。
長樂宮中就有一位值守的柳太醫,原是負責照料太后起居的,聞聽消息後匆忙趕了來。
林若秋早已被眾人攙扶到一張軟榻上,方才吐了半天沒吐出什麼,倒弄得她精疲力竭,如安然等自然擔心她生了急病,至於錢氏等人,則巴不得她生了急病好速速西去,眾人的想法原是相反相成的。
柳太醫驗過脈,臉色卻有些驚疑不定,似歡喜,又似驚愕,竟愣著說不出話來。
楚鎮焦躁問道:「林美人究竟身染何恙?」
柳太醫伏地磕了個頭,惴惴答道:「微臣不敢確定,煩勞陛下再請黃大人前來,與微臣一道診治。」
這樣子便已有了七八分真,楚鎮按捺住心頭狂喜,沉聲道:「那就去請黃松年過來。」
想著其他人前去那老東西多半還要稱病,雖著意叮囑魏安,「你親自前往,務必要將黃松年帶來。」
魏安情知此事的重要性,自然義不容辭,簡單捎上令牌就匆匆出去了。
餘下殿內諸人則陷入寂靜之中,俱有些摸不著頭腦,林若秋這是犯了哪門子的冤孽,難不成真是命里無福快要死了?那可真是老天開眼。
魏太后是經歷過的人,倒隱隱猜出些究竟,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看見皇帝那副凝重面容,到底還是選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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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松年生來是個閒不住的人,雖然對外報了病假,並不肯立刻歸家休養,仍舊悄悄躲在太醫院內,教導徒弟各種搗藥之劑。
徒弟取笑道:「今兒是太后娘娘的千秋,人人都想著湊分熱鬧,您老人家怎麼到這裡躲清閒來了?照我說您老就是膽子忒小了點,若您能拿出點膽量,哪還有柳成章什麼事?柳成章可是太后娘娘身邊的紅人。」
黃松年剜他一眼,「去去去,你懂什麼,你以為長樂宮的差事是好當的?」
他不過三五不時的被魏太后叫去,已然覺得夾縫裡難受,柳成章日日夜夜陪在那老妖婆身邊,他倒不信能活得坦然。兩人都在先帝宮裡當過差,可黃松年性子謹小慎微,只管看病,從來不摻和嬪妃間的密謀,當初的昭憲皇后若不是皇后,他也未必會被拉攏。柳成章卻不同,當初魏太后這條路子雖是他自己選的,可魏太后手上沾了多少血,誰能料到清楚?柳成章當初固然借著魏氏飛黃騰達,如今魏氏已然坐穩高位,只怕過河拆橋的日子便不遠了。
還是他現在好啊,別看他這個太醫院院判過得如縮頭烏龜一般,說出去誰不是尊尊敬敬的?到他這個歲數,功名利祿都是虛妄,好歹攢些陰功,下輩子仍托個人身,做個走方郎中逍遙快活也好,可別再進宮了。
就是眼前這小子令他發愁。黃松年看著疏懶毫無志氣的徒弟,總覺得有生之年都無法教得他成器,豈不糟蹋了畢生所學?況且,誰知道他還有幾天可活,沒準哪天皇帝一怒之下就將他砍了,但凡後嗣無繼的帝王,不是走向暴戾,就是走向毀滅,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黃松年憂愁的嘆了一口氣,正要繼續為徒弟講解,忽聽砰然一聲響,大門豁然被人推開。
魏安風風火火的闖進來,一手夾著拂塵,一手便要將他拖走,「快隨我來。」
黃松年唬了一跳,這是抄家來了?還是皇帝終於對他動了殺心?
徒弟亦看出情勢不好,忙上前抱住魏安兩隻靴角,哭哭啼啼的道:「別捉我師傅,要抓就抓我好了,我願意一命抵一命!」
黃松年聽著深受感動,且又有些怪:啥叫一命抵一命?他又沒殺人犯法!
魏安瞅著這師徒倆個可勁表演,深感納悶,「你倆以為在台子上唱戲呢?不過請你師傅過去驗個脈,你就在這兒鬼哭狼嚎,你倆不會是做賊心虛吧?」
「這個真沒有,我和他都是清清白白的。」黃松年生怕受到誤會,連忙做出辯解,一面卻咦道,「給誰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