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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26:14 作者: 天行有道
林若秋鬆了口氣,能心平氣和的講道理,證明這位太后娘娘還是可商量好的。比起真小人,林若秋更喜歡偽君子----對她而言,只要能維持表面的和平足矣,最好能一輩子和平下去。
她微微垂下眼眸,輕聲而清晰的應道:「是,妾身在家中行三,因選秀才得以召入宮中。」
魏太后默不作聲打量著她,但見她舉止端莊,意態舒徐,並非魏雨萱所說的那般粗俗不可接近----果然嫉妒最要不得,魏雨萱連敵人的長處都發現不了,又怎能取長補短。
但論起容貌,這一撥進宮的女孩子裡頭,林若秋雖是箇中翹楚,卻仍不及魏雨萱多矣,這一點魏太后還是有把握的,並非她偏心自家侄女,事實如此。
林若秋默默承受對方審視的目光----魏太后看她的模樣就像菜市場上的大媽在挑揀豬肉----暗暗腹誹了一撥,林若秋亦悄然抬眸瞥了幾眼。不得不說,魏太后的確堪稱風華絕代的麗人,哪怕如今上了些年紀,亦能瞧出昔年風韻的影子,看來楚鎮優良的容貌倒有大半遺傳自這位生母,難怪宮人們都說昔年魏太后盛寵無比,此言果然不虛。
魏太后看夠了,方才再度開口,「哀家聽聞,魏更衣晉為選侍一事,是你在皇帝面前進言之故?」
林若秋謹慎的道:「臣妾不過是見魏妹妹可憐,才好心幫她說幾句話,並不為別的。」
至於收受賄賂一事,魏雨萱想必不會告訴她姑母----那畢竟是承恩公府的銀子。
魏太后果然不知情,只冷笑道:「你倒是厲害,把皇帝攥在手裡不算,滿宮裡還得受你恩惠,看來一個區區美人之位竟配不上你了。」
顯然她以為林若秋此舉旨在邀買人心,或是故意給魏雨萱沒臉,好叫頑敵知難而退。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貪圖那匣財寶。林若秋心中默默嘆息,可錢都收了,總不成叫她吐出來?她這會子就算倒得乾乾淨淨,魏太后也未必會饒過她。
林若秋只能低眉順目的聽候處置,多說多錯,在一國太后這樣的強權面前,保持低調才是活命之道。
魏太后原想狠狠申斥她一頓,孰料林若秋這樣乖覺伏罪,她反而無處發泄----魏太后是要臉面的人,對方既識抬舉,她若不見好就收,傳出去別人就該說她這太后多麼苛刻了。
強自咽下一口悶氣,魏太后凝聲問道:「哀家聽說你寫得一筆好字?」
林若秋沒法點頭,也沒法搖頭。初試的時候教習嬤嬤都要問問各人有何才藝特長,林若秋想自己一個女孩子,總不能將騎馬射箭寫上去,這才勉勉強強記了個書法,實則是因琴棋畫她都不太擅長,唯獨一筆字算得矮子裡拔將軍,那還是她穿越前練的,還好不曾落下。
魏太后見她不應,只當是默認了,便吩咐人將書案抬過來,這才向林若秋道:「哀家近來常有夢魘不寧,法師說該取經文燒化以去厄,你便為哀家抄幾卷罷。」
魏太后畢竟是聰明的,並不說明著罰她,可抄經這項苦差也和體罰差不多了。明面上還是為太后鳳體著想,她不抄便是不孝。
林若秋只得答應下來,接過方姑姑遞來的楞嚴經,方姑姑還擔憂的瞧了她一眼,似是擔心她能否受得住。
林若秋當然受得住,對她而言,這樁差事除了無聊再沒別的。她又不是那種風吹吹就能倒的美人,抄幾卷經就能累趴下,遂溫和的朝對方露出一個笑臉,「勞煩姑姑您了。」
魏太后的一雙眼睛格外敏銳,許是察覺這兩人的交情不一般,便囑咐方姑姑去門外守著,另叫了兩個侍女進來。
林若秋則坐在窗前,安安分分的開始抄經。雖然那上頭有幾個筆畫繁雜的字她都不認得,但照貓畫虎還是挺容易的,只是這項工作著實枯燥無味,林若秋不多時便有了困意,強忍著才沒打呵欠。
魏太后則冷眼旁觀,看她能堅持到幾時。許是她做主人的疏忽,竟沒主動給客人倒茶喝,林若秋亦不好意思說自己乾渴。
好容易抄完了六卷經書,窗外夜色已如濃墨一般。林若秋恭恭敬敬的起身,正要將成果拿給魏太后檢視,誰知經過紫檀桌前時,上頭的琉璃佛燈竟轟然倒地,碎成數片。
林若秋雖算不上弱質纖纖,但絕對也是苗條可人,絕不至於沉重到使那張桌子晃動的地步----除非,是有人故意將佛燈擺到桌沿上。
魏太后身邊那金剛怒目的胖大侍女立刻跳出來呵斥,「大膽!供佛用的東西你也敢毀傷?」
語氣里仿佛林若秋立刻就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魏太后卻淡漠道:「罷了,諒你也是無心之過。就罰你兩個月的月俸,小懲大誡,你可願領受?」
顯然,在魏太后看來,罰俸已是極傷臉面的舉動,林若秋但凡有點志氣,今後就該縮在屋裡不出來。
殊不知林若秋卻在心頭竊喜:放在不久之前,她或許會因少掉兩個月的月例而大為難受,可有了魏雨萱送的那盒賄賂,這區區之物便不在話下了。
魏太后若知道自家侄女賠了夫人又折兵,沒準倒會氣得睡不著覺。
走出長樂宮,林若秋認真向方姑姑道謝一番,謝她方才話里對自己多有維護之意。
方姑姑愁容滿面的擺手,「美人快回去吧,往後這樣的事別再強出頭,是落不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