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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0:09:46 作者: 雲閒風輕
    ……

    沈虞先上了馬車,過了會兒李循也隨後進來,手裡攥著個瓷瓶,坐到她身邊。

    「這是什麼?」

    「傷藥……別亂動。」

    李循撩開她右手的衣袖輕握著她的手腕給她上藥,用帕子仔細包好。

    沈虞只輕輕掙扎了一下就不動了。

    本以為他上完了藥會說些什麼,但李循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將她的手放回膝上,將藥瓶塞進她的掌心。

    「這藥你以後記得時常塗,不會留下疤痕。」

    沈虞一怔,望了他一眼。

    又低下頭摩挲著著手中溫熱的藥瓶,低低地「哦」了一聲。

    第85章 一更

    到了江州府衙, 江州知府得知在江州出了渡善教的叛賊餘孽後嚇得一整晚都沒睡好,配合宋廷和謝淮安尋找失蹤的那位「蘇將軍」。

    兩輛油綢馬車停在烏頭大門前。

    為首的謝淮安率先跳下馬與江州知府交涉。

    宋廷抱著阿槿先去了後院休息,如今還不知江州有沒有其他的反賊,安全起見李循就帶著沈虞來了江州府衙。

    江州知府還擔心著這位蘇將軍, 這位不光是太皇太后的侄孫、徐國公府世子, 如今更是在潁州一戰成名, 若是他出了什麼閃失, 江州知府估摸著自己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他眼神一直往下瞟,瞧見那蘇將軍下了馬車, 輪廓很是高大俊朗,面容冷峻,不怒自威, 怎麼看也不想是個紈絝子弟,就是模樣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裡見過。

    只見那位蘇將軍撩開幃簾,馬車中又伸出一隻女子的纖纖素手,落在男人寬厚的掌心上,男人則毫不避諱地握住她的手腕,不過女子似乎是有些抗拒, 見狀就想收回去。

    男人卻不容她遲疑,只輕輕一拉,那女子柔美的面容便徹底從馬車中露了出來。

    沈虞下了馬車, 李循就鬆開了她的手, 兩人一道往裡入, 沈虞抬了抬眼,瞥見江州知府驚愕的目光,正落在李循的身上。

    李循波瀾不驚的聲音驚醒了他。

    「薛大人, 別來無恙。」

    江州知府霎時臉色雪白,哆嗦著山羊鬍就要跪下,「太、太……」

    謝淮安一扶他,「薛大人這是做什麼,有話進去再說。」

    說話間李循已和沈虞走了進去。

    江州知府一臉哭相,對謝淮安道:「謝大人,下官、下官是不是、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去歲的冬至日江州知府入京獻賀表,遠遠地瞧見過一次太子殿下,那威嚴氣勢,便是想忘記都難啊!眼前這位蘇將軍的鼻子眼睛,不是那位手腕狠辣又威名遠揚的太子殿下又是誰!

    聽說他可是手段殘忍的殺死了親叔叔和親堂弟,縱然這幾年來再勵精圖治禮賢下士,這一處的污名卻是永遠無法洗刷。

    也難怪江州知府會怕成這樣——太子殿下在江州被渡善教的餘孽伏擊差點喪命於此,便是自己有十個腦袋也不夠他砍啊!

    謝淮安望了一眼李循的背影,一男一女並肩而立,男子滿身貴氣高大俊朗,女子身形嬌小腰肢窈窕,看起來當真是一對璧人般相合。

    他看了片刻,慢慢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苦澀,面上平靜無波地道:「太子殿下賞罰分明,凡事皆有定奪,薛大人且安心便是。」

    說罷亦抬腿走了進去。

    *

    那廂沈虞雖李循過了垂花門,剛走到庭院中央,便見自五層月台上抬下來兩個竹架。

    一陣風吹來,撩起竹架上的白疊布,露出一角熟悉而灰敗的臉龐,沈虞的身體就跟定住一般,霎時怔住。

    下一刻,一隻大手就覆在了沈虞的雙眼上,耳旁傳來李循含怒的呵斥聲,「沒看見有女眷嗎?都怎麼辦事的?滾下去!」

    江州知府嚇得面色一白,忙氣喘吁吁地趕過來解釋道:「回太……回蘇將軍,這是那反賊頭目與其心腹的屍身,下官正要讓他們抬去前院讓幾位錦衣衛大人驗明正身……」

    弟不議兄之過,李循和明熙帝不可能告訴世人李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靜愍太子的私生子。

    既然他是個贗品,那就一輩子只能是個贗品。

    李佑在被宋廷尋到的那一刻便服毒自盡,屍體昨日才抬進江州府衙。

    李循擔心沈虞看了心中會難過,低聲安撫道:「別怕,他已經死了,沒有人能再傷你了。」

    幾個皂吏連忙將翻起的白疊布重新掩好,緊張兮兮地看著被李循護在眼前的女子。

    沈虞撫在李循的手背上,輕聲說:「殿下,我沒事,你別生氣。」

    李循放下手,對上她清凌凌的眸子。

    兩人對視了片刻,沈虞忽然推開他往前走去。

    「虞兒,」李循拉住她,面有疑惑,「你做什麼?」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沈虞說。

    李循只得鬆了手,看著她走到竹架旁。

    皂吏將竹架放下,沈虞深吸一口氣,撩開白疊布。

    竹架上的男人修眉長睫,眉眼清雋,此刻卻緊閉雙目,面色灰敗,嘴唇烏黑,嘴角流淌下一道黑沉沉的血漬。

    心口還是免不了微微刺痛。

    這張臉,是她見過與哥哥最相似的臉,可是兩個人的性情卻是天差地別。

    說不恨他是不可能的,當初若不是他,她也不可能被困在含章宮成為他的禁.臠,甚至差一點死於他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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